那股禁锢之力,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伸出的无形巨手,死死扼住了几人的咽喉。
怎么会是周山?
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自抵达轩城后与周山相处的点点滴滴。
石亭小聚时,是周山站出来,用最“理智”的分析,打消了众人上报的念头。
刘远失踪后,又是周山站出来,用最“冷静”的言辞,劝阻了暴怒的赵虎。
他那副永远运筹帷幄、顾全大局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竟是如此的讽刺,如此的令人作呕!
自己还自以为洞察人心,暗中观察,甚至传音提醒同门小心吴燕。
何其可笑!
那点所谓的谨慎与算计,在对方眼中,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出滑稽的独角戏。
一步错,满盘皆输!
“周山!你这个无耻叛徒!”
赵虎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即将炸裂的蚯蚓。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拔出腰间的长剑,可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法器,此刻却重若万钧,连撼动分毫都做不到。
他只能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发出徒劳而又充满了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嘶吼。
周山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仿佛拂去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赵虎和瘫软的吴燕,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勉力支撑、脸色煞白的陈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轻蔑。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么简单的道理,赵师兄都不懂吗?”
他淡淡的开口,声音里再无半分之前的温和,只剩下一种小人得志的尖刻与狂热。
“梧桐宗能给我什么?五年又五年,像条狗一样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耗尽寿元,最后化作一抔黄土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上使’大人承诺了,事成之后,赐我一颗筑基丹!筑基!你们懂吗?那是你们这群废物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通天机缘!”
筑基丹!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平的心口。
他终于明白了。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承诺,周山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同门,将屠刀挥向朝夕相处的师兄弟。
周山似乎很享受三人那绝望的表情,他特意将目光转向陈平,脸上的戏谑之色更浓。
“还有你,陈平。”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懂得藏拙,懂得审时度势,没想到,也只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罢了。”
他像是说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慢悠悠地道:“自以为谨慎过人,还特意传音,提醒我小心吴燕?哈哈……你那点可笑的小聪明,在我眼里,和一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的刺入了陈平心中最深处,将他那份赖以为生的谨慎和隐约间滋生而出的自得,撕得粉碎。
被点到名字的吴燕,依旧低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知是源于恐惧,还是愤怒,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已经彻底认命。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陈平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掩盖住自己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一旁的轩城城主,见大局已定,也终于放下了伪装,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几位仙师,可别怪本官心狠手辣,在这世道,谁不想活得更久一点,爬得更高一点呢?”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残忍。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你们那位德高望重的刘远刘仙师,已经先走一步了。想必此刻,正在黄泉路上,等着与你们团聚呢!”
刘远……也死了!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彻底击溃了赵虎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啊——!”
他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双目赤红,竟是不顾一切地强行催动灵力,试图挣脱阵法的束缚。
“噗!”
灵力反噬,赵虎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周山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他不再理会地上三个如同待宰羔羊的同门,而是猛地转身,面向那空无一人的大殿主座方向,无比恭敬地整理衣袍,双膝重重跪下!
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语气,高声喊道:
“弟子周山,恭迎上使大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至极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水一般,从主座后方的阴影中弥漫开来。
那股威压,远比脚下这座阵法要强大!
在这股气息面前,陈平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渺小、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碾碎。
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一片死寂之中,一只做工考究,通体呈现出诡异血红色的长靴,从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缓缓踏出。
“不错,周山,你的投名状,本座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