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空无一人,暗红色的月光穿透两旁浓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无数斑驳的暗影。
四下死寂一般沉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的悲啼,让这本身阴暗的夜里,多了几分阴森。
杨锦一人独行在望虎岭山下的林间小道上。
前日花婆婆还因夺圣蛊还跟随他至此,此时却已静静的躺在这密林之中,她那呆傻的孙子顾言真又被“蚀心蛊”折磨而死。
就连与此事毫不相干的朱敏,也因自己带走了“金丝诀”,长生门鬼手为求脱身,将她刺死。
短短几日,这么多人悄然已逝,让杨锦走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踏在血与火交织的荆棘路上。
他顺道再次来到花婆婆几人的坟前,月光冷冷地洒在林间这座新起的坟茔上,土色犹新,光影摇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凄凉。
“花婆婆……”杨锦对着墓碑深深一揖,复又重重叩首,心中满是未能完成其托付的愧疚。
“承蒙看得起,但杨锦无能,未能完成您老人家遗愿,还望……见谅!”。
一时无语,半晌后,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去时。
突然!
四周原本死寂的草丛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一片细微而密集的“悉悉索索”声!
如同无数毒蛇在枯叶下游走,由远及近,迅速对他形成合围之势。
杨锦身形一怔,满腔的悲愤让他驻足而立,他在等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来临,好将他们送进地狱!
他的眼眸深处,早已被无边无际的冰冷仇恨与纯粹杀意所占据。
背后,那柄沉寂片刻的无锋剑,仿佛感应到阴冷的杀意,亦或感受到了危险,竟自发地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呜呜”悲鸣。
如同幽魂的呜咽,在寂静的林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他缓缓抬手,反握住了背后无锋剑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几息过后,“悉索”声戛然而止,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般。
月光下,一瞬间,原本空旷的林间空地,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们全身包裹在漆黑的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手中一柄柄弯刀在月色下反射出幽冷的寒芒,如同一群嗜血的狼群,阴森的盯着杨锦。
为首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衣人,目光扫过杨锦的身上——木制面具,背负黝黑短剑,看来确是此人确定无疑!
黑衣人微微张口,一个嘶哑却霸道的声音响起:
“小子,交出长生诀残片!
否则,今日便让你去给朱家庄那百十口人陪葬!”
“朱家庄……陪葬……” 杨锦心中最后一丝沉默被此话彻底激怒!
朱家庄,今日还热闹非凡的朱家庄,此刻恐怕已变成了一座死地。
一股狂暴的戾气骤然从杨锦心底炸开!
“铮——!”
无锋剑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剑吟!
剑身之上,原本内敛的黝黑光泽骤然暴涨,仿佛沉睡的幽灵复活了一般。
更令人惊骇的是,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的纯白剑意,如同有生命的灵蛇般,自剑尖凭空涌现!
它几经缠绕盘旋,竟沿着古朴的剑身逆流而上,瞬间窜进了杨锦握剑的手腕之中。
杨锦浑身一震,从手中涌来的肃杀而凌厉的气息与他悲愤的杀意瞬间合为一体。
他原本空洞的眼眸,顷刻间被一片骇人的猩红所代替!
眼前的少年,此时似乎被索命修罗附体,浑身散发着令人惊悚的恐惧!
一股冷冽冻结灵魂的恐怖冰冷之气,如同无形的网,以杨锦为中心轰然盖住了整个密林!
为首的黑衣人猛的一怔,被这股凌厉的杀意所震惊,一时间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
刹那间,鸟叫、虫鸣戛然无声,此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心跳声预示着一丝生机。
“杀!” 黑衣人头领怒吼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这声嘶吼落下的瞬间,无锋剑带着一丝呜咽之声,朝围着的黑衣人而去,一道撕裂夜色的黝黑寒光!
“噗嗤!”
寒光过处,冲在最前方的几名黑衣人身体猛地僵直,随即栽倒在地。
月光下,他们咽喉处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缓缓渗出,竟连一声惨哼都未能发出,便已毙命!
血战,就此拉开序幕!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如同潮水般涌上,弯刀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刀网。
此时,杨锦眼里只有杀意,体内的混沌之气从四肢百骸中涌动,金色符文围绕着血脉不断流转,此时,无锋剑闪出一丝冰冷的华光,接着是一阵幽幽剑鸣!
一时间,惨嚎声、兵刃撞击声、尸体倒地的扑通声……交织成一曲凄惨的乐曲。
血色的月光下,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将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死死围在中间,然而那道身影如同不可逾越的旋涡,凡靠近者,顷刻间匍匐在地!
他脚下,尸体已层层叠叠堆积起来,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肉篱笆!
一个黑衣人踉跄退到首领身边,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大哥!看来此人远没有鬼手密信说的那般简单,这人简直是恶魔转世,再拼下去兄弟们全都得交代到这里,要不我们撤吧!”
那首领面具下的眼睛也充满了惊骇,但贪婪与恐惧同样灼烧着他:
“撤?往哪儿撤?此人手上沾满了我黑衣门兄弟的血!
今日若不将其碎尸万段,我黑衣门如何在江湖立足?
况且……空手而归,门主的手段你我都清楚!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两百条命,耗不死他一个人!
只要拿到一两块长生诀残片,兄弟们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期……” 他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吼道:
“兄弟们一起上,宰了他!”
残余的黑衣人在贪婪的驱使下,再次发出嘶吼,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涌向那血色的剑幕。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的残月褪去血色,渐渐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浅蓝。
东方,一线鱼肚白悄然撕裂了深沉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