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娱乐顶楼，少东家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个堆满了限量版手办、游戏光碟、专业耳机和各类时尚杂志的豪华娱乐室。江澈毫无形象地瘫在人体工学电竞椅上，一双长腿嚣张地架在价值不菲的胡桃木办公桌上，手里捧着个平板，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嘴里啧啧有声。
屏幕上不是股市K线图，也不是公司财报，而是星耀内部一个加密的、专门用于同步顶尖艺人重要工作进度的信息通道。此刻，高高置顶的一条，赫然是关于林星冉新电影《无声之境》的闭关拍摄报告。
报告写得专业又简洁，概括起来就一个核心意思：林影后为艺术献身，已进入“人戏不分”的忘我境界，拒绝一切非必要打扰，包括但不限于：经纪人苏棠的日常唠叨（必要工作沟通除外）、朋友探视、以及……某位沈姓大佬的突袭查岗。
报告后面还附了几张远远抓拍的现场工作照。照片上的林星冉，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挽着，眼神空洞又执拗，整个人瘦了一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完全不见了平日那股鲜活灵动的沙雕劲儿，只剩下角色附体后的沉郁和破碎感。
“嘶……”江澈看得牙酸，忍不住对着空气吐槽，“这丫头……玩真的啊？这哪是拍戏，这是修仙吧？辟谷呢？看这小脸瘦的，苏棠那女人也不管管？就由着她这么折腾自己？”
他嘴上抱怨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他是看着林星冉怎么从一个小龙套，靠着那股子不服输的莽劲和天生的观众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或许没有科班出身的系统训练，但她对自己够狠，对角色够投入，这种近乎自虐的沉浸式体验，连他这种圈内混大的纨绔子弟都不得不写个服字。
正嘀咕着，办公室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然后不等他回应，就被推开了。
苏棠穿着一身干练的藏蓝色西装套裙，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她扫了一眼江澈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坐姿，嫌弃地皱了皱眉，直接把文件拍在他面前的桌上：“《无声之境》追加预算申请，签个字。”
江澈懒洋洋地放下平板，瞥了一眼文件金额，眉毛都没动一下，拿起笔唰唰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随口问：“她怎么样了？真就与世隔绝了？连你都不见？”
苏棠抱起手臂，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心疼又无奈：“差不多吧。除了导演和必要的对手戏演员，谁也不搭理。吃饭都是助理送到房间，吃得也少，整个人都快活成她演的那个角色了。我去探过两次班，第一次还跟我说了两句话，眼神还是林星冉。第二次……她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的……跟我欠她八百万似的，完全是戏里那个被世界抛弃的女人的眼神。我都没敢多待。”
江澈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打了个寒颤：“嚯！这么邪乎？那珩哥他……”
提到沈聿珩，苏棠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带着点想笑又不敢笑的微妙：“沈总？他可碰壁碰大发了。”
她压低了一点声音，像是分享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上周，沈总一声不吭，直接飞去了拍摄地。你知道的，那地方偏得鸟不拉屎。结果连林星冉的面都没见着。剧组执行制片是个人精，一看是沈总，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苏……呃，把星冉立下的‘闭关规矩’给说了，说是星冉特意交代的，拍摄期间，谢绝一切探访，需要绝对安静，才能保持状态。”
江澈眼睛瞬间瞪大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然后呢然后呢？珩哥就这么算了？没把剧组给掀了？”
苏棠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沈总是你啊？他倒是没掀剧组，就是脸色……啧，我当时要是在现场，估计得冻成冰雕。他在剧组安排的那个小破招待所外面，站了得有半个多小时吧，就看着星冉房间那个窗户，一句话没说。最后，还是陈恪硬着头皮上前劝，说林小姐正在关键期，打扰了可能影响拍摄效果……沈总这才黑着脸走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江澈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整个人笑得从椅子上滑下去半截，捶着桌子，“我的妈呀！哈哈哈哈！珩哥！你也有今天！千里送温暖，结果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连门都没让进！哈哈哈哈！这要是传出去，谁信啊！沈氏总裁，跺跺脚星城都得抖三抖的人物，被自家夫人拒之门外，连句解释都没有！哈哈哈哈！爽！太爽了！”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看到了沈聿珩那张万年冰山脸，在听到“谢绝一切探访”时瞬间裂开的样子，这画面他能笑一年！
苏棠看着他这副幸灾乐祸的德行，没好气地踢了他的椅子一脚：“笑什么笑！有点正形！沈总那是尊重星冉的工作！”
“尊重？我看他是没辙！”江澈好不容易止住笑，抹着眼角，坐直身体，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光，“你是没看见他前段时间那状态！啧啧，活像个丢了魂的望妻石。在公司，开会开到一半能走神，盯着手机屏保（我偷瞄过，就是林星冉那张穿着环保袋走红毯的‘光辉形象’）发呆。在家，据他家保姆阿姨偷偷跟我妈吐槽，沈总现在书房里都摆上那丫头的照片了，还动不动就对着空气皱眉，要不然就冷不丁问陈恪一句‘剧组那边今天有消息吗？’，把陈恪搞得神经衰弱都快犯了。”
江澈模仿着沈聿珩那冷冰冰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郁闷的语气，惟妙惟肖：“‘陈恪，今天的拍摄报告怎么还没发过来？’ ‘陈恪，山里天气怎么样？降温了，她带的衣服够不够？’ ‘陈恪……她……今天吃饭了吗？’”
“哈哈哈哈！”江澈自己先被自己逗笑了，拍着大腿，“我的老天爷！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女人于他如浮云的珩哥吗？这分明就是个陷入单相思的毛头小子！不对，毛头小子都没他这么别扭！他这是‘人类早期驯服恋爱脑珍贵影像’啊！”
苏棠听着，也忍不住嘴角上扬。确实，沈聿珩这段时间的反常，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个高高在上、仿佛没有任何弱点的男人，终于也开始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甚至显得有点……笨拙和可爱？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苏棠总结道，语气带着点感慨，“以前多少名媛闺秀、女明星往他身上扑，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现在倒好，被我们星冉吃得死死的。不过话说回来，”她看向江澈，语气认真了些，“星冉这次是真的拼了。这部戏对她太重要了，是彻底转型、冲击奖项的关键。沈总能理解和支持，哪怕方式别扭了点，也算难得了。”
江澈撇撇嘴，重新瘫回椅子，晃着脚尖：“理解是理解，但我还是想笑啊！哈哈哈，一想到珩哥那张吃瘪的脸，我就心情舒畅！让他平时老端着！让他用眼刀子剜我！报应啊报应！”
他拿起平板，又翻到林星冉那张眼神空洞的工作照，摇了摇头，语气难得正经了点：“不过说真的，这丫头这么拼，我还真有点担心。她那小身板，别戏拍完了，人也垮了。苏棠，你可得把人给我看好了，这可是我们星耀未来的摇钱树……啊不是，是未来的台柱子！”
苏棠懒得理他后半句的欠揍言论，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剧组那边有专业的营养师和医生跟着，我会盯紧的。”她顿了顿，看向江澈，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你这么关心星冉，怎么没见你像沈总那样，也去探个班，送个温暖什么的？”
江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音量都拔高了：“我？！我去探班？！我闲得慌啊我！那地方狗都不去！再说了，我去干嘛？看她怎么用眼神杀死我吗？还是去给珩哥的醋海再添一瓢油？我可不想被他那死亡视线凌迟！”
他嘴上嚷嚷着，眼神却有点飘忽，耳根似乎还微微红了一下。
苏棠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一闪而逝的不自然，心中了然，也不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是吗？我看你收藏她那些沙雕表情包和鬼畜视频的时候，挺积极的嘛。还偷偷用小号给她打榜做数据，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澈：“！！！”
他瞬间涨红了脸，像只被煮熟的虾子，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苏棠，结结巴巴：“你……你你你胡说什么！谁……谁收藏了！谁打榜了！我那是在做市场调研！考察艺人网络热度！这是工作！正经工作！”
苏棠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说是工作就是工作吧。江少日理万机，还要亲自做市场调研，真是辛苦了。”她拿起签好字的文件，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调侃，“对了，调研的时候，别忘了也‘调研’一下，怎么正确表达关心，而不是像只炸毛的哈士奇一样，只会嗷嗷叫。”
说完，不等江澈反驳，她便笑着带上了门。
“苏棠！你说谁是哈士奇？！”办公室里传来江澈气急败坏的吼声，伴随着什么东西（可能是个抱枕）砸在门上的闷响。
苏棠听着门后的动静，笑着摇了摇头。这一个两个的，在感情方面，还真是出奇的一致——一样的别扭，一样的口是心非。
不过，这样热闹的、充满烟火气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她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林星冉那边拍摄一结束，该怎么给她好好补一补，再把那个明明担心得要死却硬撑着不说的沈总，和这个明明关心却只会跳脚的江少，一起打包过去，让他们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嗯，画面一定很精彩。苏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