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林子里那声叶哨刚落，姜小葵就睁开了眼。
她抬手往前一推，一道金光飞出，砸在广场中央的石板上。地面裂开几道缝，符文亮起，三堵土墙“轰”地拔地而起，挡住两个黑衣人的去路。他们收不住脚，撞在墙上，灰头土脸地退后两步。
“来了。”姜小葵跳上高台，冲小月比了个手势——三根手指朝下。
箭楼上的弓手没动，林子里也没人出声。埋伏还在继续。
五个黑衣人分散开来，两个绕到西侧围墙，一个蹲在药园边上，剩下两个在正面试探。他们动作不快，像是在找破绽。
姜小葵盯着药园那个，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枚钉子模样的东西，往地上插了一下。地面立刻泛起一层黑雾，顺着阵法纹路往上爬。
“阴煞钉！”她低喝一声，从高台跃下，直奔东南角的阵碑。
那块石碑已经开始发暗，表面的符文断了两处。守阵的两名弟子脸色发青，跪在地上咳血。其中一人伸手想碰石碑，结果指尖刚触到就被弹开，整个人往后摔出去。
姜小葵把青铜碎片按在碑上，金色符文从她手腕蔓延出来，沿着裂缝补进去。石碑重新亮了一瞬，但很快又开始闪烁。
“不够。”她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个符。血线连成圈，落在阵碑顶端。金光一闪，东南角暂时稳住。
她喘了口气，对躲在暗处的小月喊：“点烟。”
小月立刻点燃三堆青草。一股甜腻的香气飘出来，混着夜风往药园方向吹。那个蹲着的黑衣人动作慢了半拍，抬头时眼神有点发直。他摇摇头，还想继续插钉，结果手一抖，钉子掉进土里。
“中招了。”姜小葵冷笑。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西侧围墙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响。两道黑影撞破土墙，直接扑向主阵眼。他们手里各拿一根短棍，往地上一戳，黑气炸开，震得整个阵法晃了三下。
药园里的刺客也反应过来，拔出第二根阴煞钉，狠狠扎进地面。四角同时受击，阵法发出刺耳的嗡鸣，像要散架。
“靠！”姜小葵冲过去，甩出一片金光。那是她战甲的残片，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主阵眼前。下一波冲击撞上来，屏障碎成几段，但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她双手快速结印，脚下泥土翻动，几根粗壮的藤蔓从药园里钻出，缠住三个敌人的脚踝。那些人挣扎着拔刀砍藤，动作明显变迟缓。
十息时间，够用了。
她回头大喊：“封门！别让他们再进来！”
云溪观的弟子立刻行动，把山门用铁链锁死，还搬来石头堵住缺口。
可就在这时，东边林子深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走出来了。
独眼，刀疤脸，披着黑袍。他手里拿着一面镜子，镜面泛着绿光。
姜小葵心跳猛地一沉。
这人不是普通打手，是能破阵的主。
“屠九？”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是从黑风寨俘虏嘴里听来的。
那人没答话，站在高岩上看了她一眼，然后举起镜子，对准主阵眼。
黑光射出。
姜小葵来不及多想，猛地往左一扑，顺势把黑光引向废弃的丹房。她刚落地，身后就炸了。木梁飞起，瓦片乱溅，火光冲天，热浪把她掀了个跟头。
她趴在地上，肩膀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布条被划开，血正往外渗。
她撑着站起来，回头看主阵眼。
已经裂了。
一道大缝从中间贯穿，金光像沙子一样从裂缝里漏出去。警铃开始响，声音又急又长。
阵法，破了。
屠九站在高岩上，低头看她。他把镜子收起来，换了一把弯刀，刀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小姑娘。”他开口，声音沙哑，“你挺能撑。”
姜小葵没回嘴，只是把碎片紧紧攥在手里。它还在发烫，但光芒弱了很多。
她知道现在不能倒。只要她站着，后面的人就不会乱。
可她的腿有点软。刚才那一撞伤了内腑，呼吸时胸口像被针扎。
屠九跳下高岩，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你们设了陷阱。”他说，“可惜，太嫩。”
姜小葵往后退了半步，右脚踩到一块碎石。她不动声色地把它拨到身后。
“你也不老。”她说，“就是长得吓人点。”
屠九一愣，随即笑了。他摸了摸脸上的疤：“你说对了。我不老，还能活很久。”
他举起刀，刀尖对准她。
“把你那块石头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姜小葵咧了下嘴：“你要它干嘛？当传家宝？”
屠九不再废话，冲了过来。
刀光闪过，她侧身躲开，但左臂还是被划了一下。伤口不深，但血流得更快了。
她反手把碎石扔出去，打中旁边一根柱子。声音不大，但在她计划里，这就够了。
箭楼上，小月拉满了弓。箭头对准屠九后心。
可她没放。
因为屠九突然转身，镜子又举了起来。
这次不是黑光。
是一团黑雾，从镜子里涌出来，像活物一样贴地爬行，直奔姜小葵脚下。
她想跳，但膝盖一软，只挪了半步。
黑雾缠上她的脚踝，瞬间往上爬。她感觉整条腿发麻，力气被抽走。
“糟了。”她心里一紧。
就在这时，她听见“嗖”的一声。
一支箭射了下来，钉在她脚边。箭尾绑着一小撮草叶。
迷雾被点燃了。
黑雾“嗤”地一声缩回去，像是怕火。
小月在上面喊：“左边第三棵树！还有两包！”
姜小葵低头看，脚边除了箭，还有两个小布包。她一把抓起来，撕开。
醉心花粉混着火油，洒了一地。
屠九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你俩还挺会玩。”他说。
姜小葵把碎片塞进怀里，一手撑地站起来。她一脚踩在布包上，用力碾了下去。
火星溅起。
火焰“轰”地窜起来，形成一圈火线，把她和屠九隔开。
屠九没硬闯，只是冷笑：“你以为这点火能拦住我？”
“不拦你。”姜小葵喘着气说，“我就想问你个事。”
“嗯？”
“你们送的丹药，自己吃吗？”
屠九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手下有人昨晚吃了那药。”她说，“现在正在林子里追自己影子呢。我看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屠九脸色变了。
他回头看向林子。
就在这一瞬，姜小葵突然冲出火圈，手里多了半截断藤。她把藤往地上一拍，底下藏着的铃铛响了。
三处埋伏点同时有动静。
箭楼射箭，林子里扑出三人，药园那边也有藤蔓缠上来。
屠九挥刀格挡，镜子一转，黑光扫过，两人当场倒地。
但姜小葵已经退到了主殿台阶上。
她靠着柱子站定，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抖。
碎片在怀里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血露华旁边，碎片也是这样烫的。
那时候，它是在预警。
现在，它是在催她。
“还没完。”她低声说。
屠九站在火线外，看着她。
“你还想撑？”
姜小葵抬起脸，嘴角带血，却笑了。
“我爹常说，打架不怕输，就怕不敢赖在地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