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地上的狐妖，笑意依旧，语气轻松到像是在谈论家事。
“堂堂天庭二郎真君与齐天大圣竟屈尊降贵，亲自逼问一只狐妖，这事若传出去，世人都要叹惋了。”
杨戬眸色微暗。
他负手不动，声音冷硬极了。
“李天王来得倒是巧。”
李天王面上的笑意不减，语气倒也是不卑不亢。
“真君言重了。”
李天王巨斧一横，金属刃口斜斜反光，语气坦然道。
“此地乃我昔日镇守之地，因而时不时的便想着下来看望故土，不想今日却撞见这狐妖预谋不轨，我一路追逐至此却慢了二位一步，此番倒还真是不巧。”
孙悟空一挑眉，火眼金睛闪出一抹极快的厉色，笑声冷冽。
“李天王这话说得倒是漂亮，你说这地是你昔日镇守之地，可俺在这朝歌城这段时日跑东跑西都没见着你人影，怎的如今抓了一只狐狸你就现身了？”
“……”
狐妖在锁链里剧烈喘息，抬头望李天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颤意。
“更何况莫说妖孽，就连这地的凡人都知晓百年前你曾镇守过此地，又怎敢在此兴风作浪？这狐狸精莫非是有天大的胆子？”
殿内烛火摇曳不定。
三股威势在空中交织。
孙悟空方才举棒下了杀招，如今势未收，整个人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只等一招机会。
杨戬黑眸沉沉，面若冰霜，却不置一言。
李天王巨斧横身，脚步沉稳，却恰巧侧挡在了狐妖前。
局势一时间僵住。
“大圣说的不错。”
李天王声音低缓，即便出口的话不卑不亢，可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道。
“正如大圣所说，此等祸端发生在我这，因此……更要查个明白。”
闻言。
杨戬目光森冷的看着李天王，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眼下他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孙悟空忽然举棒杀妖，他正要出手拦下，偏偏李天王这时踏入，恰好挡下那一击。
他竟疏忽了。
孙悟空却是心头火起，金箍棒一顿地面，发出一声金鸣。
“俺才不管这里是谁的地盘，你既镇守此地，除妖邪便是你李靖的责任，可俺却瞧着你这架势倒像是……也打算护着她？”
李天王微微一笑，言语间就将此话踢了回去。
“大圣说笑了，除妖乃我分内之事，但此事毕竟蹊跷，若要杀她，总得先问完话。”
空气死寂。
烛火微微摇晃，狐妖在锁链中缩成一团。
三人的影子交织在她面前，像三把寒刀。
杨戬垂眸，漆黑冰冷的眸子昏暗中一闪一灭，嗓音冷漠极低。
“既如此，那便问吧。”
这一刻。
殿中光线暗得像水底。
烛火劈啪炸响，把影子拉得一截一截。
狐妖被锁在地上，尾巴拖得满地血痕，眼神既怨又怕。
孙悟空把金箍棒支在肩上，慢慢在狐妖和李天王之间走了一圈。
它笑容吊儿郎当，嗓子却比平时低了几度。
“不过李天王，这回可真稀罕啊。上回对付牛魔王你一斧下去毫不手软，再上回对那黑林猿猴你更是毫不犹豫的一斧子劈得干干净净，怎的今儿个轮到小狐狸，你倒伸手护着？不明底细的，还以为是你的小情人呢。呵呵，不过说来真巧，五百年前你成神，这狐妖也开始兴风作浪，若说背后没个人庇护……俺还真不信。”
最后那句。
孙悟空特意压低音，笑里藏了根细针。
李天王站在链条前，手里巨斧竖着不动，盔甲上的刻纹闪出一丝冷光。
他面上分明是带着笑的，可望向狐妖的那双眼眸深得像井水。
“是谁……派你来的？”
话音刚落。
狐妖身子一抖，几乎是立刻磕头，连声哽咽。
“是我！全是我一人干的，没旁人、没主使！几百年前他家祖先在山里打猎，杀了我还没化形的孩子，我誓要世世代代缠他们，断他们香火！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和别人无关！”
她一边磕头，一边把话咬得又狠又急。
额头磕出血来，尾巴卷成一团，链条哗啦直响。
孙悟空抬眉，笑得更凉。
“瞧瞧，还是这副说辞，这么审下去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知晓真相？还不如杀了节省时间。你们这一个二个的倒是不懂俺的一番好心。”
“……”
李天王沉默了。
狐妖脸色更白，唇角哆嗦，却死活不敢抬头。
烛火一跳，殿内的空气像被拉紧的弦。
杨戬站在暗处，黑金长袍静静垂着。
他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着这出好戏。
啸天悄悄退到一旁，耳朵竖着，一点声音都不放过。
孙悟空转回身，棒子一挑，正要敲下去。
“既然问不出来，那俺今儿个便先除了你这孽畜，替天行道———”
也就在这一瞬。
李天王抬起斧子，半步横身，斧锋飞快撞住金箍棒。
火星溅落在石板上，滋滋作响。
孙悟空挑眉，冷笑。
“哟，这可有意思了，俺好心替你铲除妖孽，免得连累你的名声，好叫别人诬陷你包庇妖孽。可你倒来拦俺？咋的，莫非……还真叫俺猜对了不成？”
李天王已然挂不住笑，声音却不失沉稳。
“大圣，此事牵连我旧地。即便真有怨结，也该由我来接手问个明白。”
狐妖听见这句话，身体像被绷断的弦，猛地一抖，连声磕头。
“真的是我，是我一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几乎要溢出的恐慌，眼神闪烁着又恨又惧的光。
孙悟空眯眼，笑容更坏。
“你这态度可比刚才诚恳多了，看样子，咱李天王的威名挺大嘛。”
杨戬站在一旁，眉目沉着，看不出喜怒。
李天王缓缓开口，语气轻松。
“大圣说笑了，我镇守此地多年，如今妖邪竟敢作乱，我自是要还当地一个风平浪静。带下去，由我亲自审问。”
这句话落下，殿内像被敲了一记钟，嗡嗡回响。
几名天兵出现。
狐妖整个人一软，几乎是爬着靠近李天王的靴子，嘴里只剩“是我一人”“是我一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