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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里重要的节日有好几个:元日、上元节、寒食节、端午节、七夕节、中秋节、冬至......每到节日家里的妇人是最忙碌、劳累的,家家都要安排祭祀,置办宴席吃食还要准备亲戚间的节礼。

今年中秋节,刚好是在秋闱之后,又碰上家里要嫁女儿,梁夫人忙得团团转。

贺嬷嬷和麦冬、忍冬都在和乐居里回话。“月供”已摆上,宴席也设在了主院,就等各房主子们到齐了。

“月神位”设在了庭院里,老夫人带着众人拜月,祈求月神保佑家人平安,子女聪慧。

厅堂里屏风隔开左右各设一席,梁蘅和喜雯扶着老夫人坐到右边主位,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依次落座,梁蘅姐妹几个跟着坐下。

左边一桌,梁思安坐主位,梁思宏坐右侧,梁思宪坐了左侧。梁砚和梁瑾依次坐下。

今日中秋佳节,府里又是喜事连连,一家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有各种时令水果。最受欢迎的还是那圆圆的小饼,上面印着精美的花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家人先向老夫人敬酒,祝福她身体健康,福寿延年。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举着杯子,说道:“今日中秋,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便是最大的福气。我就只盼着你们兄弟相互扶持,孩子们上进。”

梁思安起身,恭敬地说道:“母亲放心,我们兄弟定会齐心协力让家族兴旺的。”梁思宏和梁思宪也纷纷点头称是。

一家人热闹地享用美食。男子那一桌喝的花雕酒,女子这一桌喝的葡萄酒。这葡萄酒较为珍贵,平时极少喝到,因为是过中秋节,梁夫人才吩咐拿了些出来。梁蘅姐妹几个都喝了些,甜甜的微有些涩味,虽是果酒还是有些微醺。

二夫人程氏见梁蘅小脸微红,打趣道:“瞧蘅姐儿脸都红了,一点儿酒量都没有可不成。过几天成亲还不得喝醉呀!”

程氏说话耿直,大家听了都笑起来,梁蘅囧得不得了,脸更红了。老夫人笑骂道:“哪有长辈这般开玩笑的。”

三夫人蒋氏笑着插话道:“别说蘅姐了,我做姑娘的时候更是酒力差得像筛子。成亲以后才慢慢能喝一点的。”蒋氏有孕不能饮酒,梁夫人特意安排的紫苏饮子,暖胃又防燥。

有三婶打圆场,梁蘅偷偷地舒了一口气。梁纾道:“大姐姐别在意,二婶说话向来如此。”

梁蘅笑了笑:“没事的,我酒量浅还是少喝些吧。”

梁钰在一旁听着两个姐姐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最近姐姐妹妹们都不怎么和她一块儿玩,夫人也不待见她和姨娘,梁钰觉得自己像被遗落在墙脚的旧风筝,看着别人嬉笑成团,自己却形单影只。

今日中秋家宴,姨娘上不了台面,幸好因为有孕夫人免了她在旁侍候。梁钰不知不觉又把眼神看向了三夫人身后站着布菜的夏姨娘。夏姨娘生了五小姐梁璇,却不能亲自照看。因为三夫人膝下空虚,梁璇一生下来就抱到了她屋里抚养。想想还是自己姨娘好,要是姨娘这一胎能生个弟弟,她们母女俩在府里也能扬眉吐气了。

宴席到尾声,贺嬷嬷指挥丫鬟们把螃蟹端上桌。中秋时节,螃蟹开始肥硕,民间认为此时吃蟹应金气、助团圆,且有“秋蟹膏黄,滋补正当时”的说法。

丫鬟们把螃蟹拆剥好,辅以姜醋汁去腥,醇厚的鲜香混着醋酸在舌尖炸开,蟹肉丝丝清甜,引得大家直呼美味。

用完晚膳,梁纾、梁筠几个闹着要去夜游,梁砚和梁瑾两个便充作保镖要陪着去。今晚外头人多,梁夫人犹不放心,又安排了两个粗使婆子跟着。

兄弟姐妹一群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有兔子灯、莲花灯、走马灯,灯光摇曳,五彩斑斓,把整条街道照得如同白昼。街边的店铺和小摊琳琅满目,有卖首饰的、卖字画的、卖玩具的、卖各种小吃的,热闹非凡。

梁筠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子被街边的糖画摊吸引住了。她拉着梁砚的胳膊:“哥哥,给我买个糖画。”梁砚笑嘻嘻地:“好,给你买一个。”又回头招呼梁纾几个问她们要不要。梁纾挽着梁蘅正看灯:“刚出来就买东西,拿着沾手,我们不要。”梁钰急着到前头去看穿手串的小摊也不要。只有奶娘带着的梁璇喜欢得很,吵着要个大的糖画。

梁瑾见大家意见不一致,人多也不好等,便对梁砚说道:“大哥,你陪着四妹妹和五妹妹买糖画,我陪着她们往前走,一会儿你们到前头来找我们,要是追不上,就到朱雀桥那儿碰头。”

梁砚点头称好,转头问梁璇:“小五想要个什么糖画?”梁璇开心地拍手:“我要一个小猴子!”梁砚哈哈大笑,掏出几个铜板递给摊主。摊主熟练地用糖稀在石板上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猴子,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糖画就做好了。梁筠又要了一个大鲤鱼,拉着梁璇的手,一边吃一边说:“真甜,真好吃!”

梁瑾陪着梁蘅和梁纾边走边逛。梁蘅不放心梁钰,看她在前头带着圆圆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影,赶忙让梁瑾去找找:“瑾哥儿,我和二妹妹在一块儿有婆子陪着,你快到前头去找找三妹妹,人多得很,别走散了。”梁瑾点头,赶忙往前面寻去。

梁蘅被一家卖香料的店铺吸引,看到这家店铺花样颇多,便走进店里。梁纾也喜欢,各式名贵香料她收藏颇多,有些是自己买的,有些是大舅母从京城专门捎给她的。梁蘅平日也自己合香,只是她的东西就普通得多,但搭配好了还是很不错的。两个人在店里仔细挑选着,最后各买了一些,翠柳和小溪帮忙拿着。

梁瑾跑到前头总算找到了梁钰。梁钰最喜欢街上有一家卖各种彩色小珠子的铺子,可以自己选样式,老板帮忙串成手串或者项链。见二哥哥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晓得是担心自己,心里还是高兴的。撒娇笑道:“二哥哥,你看我选的珠子好不好看?我想穿成手串,你给我买一串好不好?”梁钰一向任性,偶露憨直,梁瑾还有些不适应。“那你选吧!”说着掏出钱袋。

梁蘅和梁纾慢慢往前逛,碰上了穿完手串的梁钰二人,不见梁砚他们上来,梁瑾便叫众人到前面朱雀桥去等他们。

朱雀桥是中秋夜游的必去之处,站在桥上可以看到河里的画舫,夜间船头挂着灯笼,河面浮光碎金,圆月当空,月光与灯影相互映衬,粼粼波光中,银白与暖黄交织,煞是好看!

梁瑾带着姐姐妹妹们在朱雀桥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梁筠带着小丫鬟和婆子上桥来,不见梁砚,梁瑾问道:“四妹妹,怎么不见大哥和五妹妹?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梁筠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大哥去找小五了,让我先过来报个信。”

“啊!?什么,小五不见了吗?”几个人都吓坏了。

梁纾问:“在哪里丢的?”

梁钰问:“奶娘没跟着吗?”

梁筠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梁蘅赶忙让她缓口气,慢慢地说。

原来他们买完糖画以后,走着走着,就看到表演杂耍的。梁筠和梁璇都喜欢看,便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梁筠本来是一直牵着梁璇的手,人太多想看得清楚,梁砚便护住两人往前头挤,奶娘跟不上就被挤在了后头。几个杂耍艺人翻跟头、踩竹竿,甚是精彩,大家看得阵阵喝彩。等演完一场,杂耍艺人端着锣盘来收打赏钱,梁筠摸出钱袋扔了几个铜板在里面,低头才发现梁璇不见了。她和梁砚赶忙到处找,可惜人太多,在街上跑来跑去地找也没发现梁璇。

一块儿出来夜游,把小五丢了,这可怎么得了!梁蘅见梁筠被吓得脸色苍白,赶忙安排道:“二妹妹,你把三妹妹和四妹妹看好,就在这儿别再乱跑。瑾哥儿你带着婆子往东边找,我带着翠柳往西边找。”

梁纾答道:“大姐姐放心,我们不乱走。”

梁瑾带着婆子急急跑下桥,不放心又回头喊道:“大姐姐找没找到也回这儿来碰个头,不行咱们就到衙门报官。”

梁蘅边答边走:“知道了。”

梁蘅带着翠柳,一路走一路看,凡是看着差不多的小女孩都跑上前去确认。跑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找到,梁蘅心里急得不得了,小五才六岁,真要是找不回来,三叔三婶面前可怎么交代。

前面是个三岔路口,梁蘅站在一家店铺门前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寻。翠柳问道:“大小姐,这好几条街走哪边啊?”

梁蘅累得用手撑着腰,正要回答,忽觉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裙角,低头一看:一个瘦瘦的小不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

梁蘅蹲下身子,扶着小男孩的两个胳膊,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咧嘴一笑:“我是安哥儿,你是谁?”

这个孩子实在是瘦弱,梁蘅把他抱起来,轻飘飘的一点不费劲。翠柳赶忙要接过来,梁蘅道:“无妨,他轻得很。”

“你是哪家的安哥儿,姓什么?是跟爹娘走散了吗?”梁蘅柔声问道。

小男孩叽叽咕咕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梁蘅心里越发地着急,看来今天晚上走丢的孩子还不少。

梁蘅对翠柳说道:“自家的孩子没找到,倒捡了个别家的孩子。我们也没时间带着他找家人了,小五丢的时间越长越不好找。这样吧,你留在这儿等着看有没有他家的大人来寻孩子,要是没有便带着孩子去衙门。我回朱雀桥那边去找瑾哥儿,到衙门去报官。”

翠柳接过小男孩,不放心梁蘅:“大小姐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梁蘅提着裙角急急地跑回朱雀桥,老远便瞧见梁纾向她招手,桥上人太多她也瞧不仔细,憋着一口气爬上桥去。梁璇蹦跳着扑到她怀里,她又惊又喜一把抱住梁璇:“小五,你跑哪里去了?担心死姐姐了。”说着激动地眼泪差点下来。

梁纾在一旁解释道:“她钻到人家杂耍的道具堆里去了,大哥找半天才发现她。”

梁璇一点不晓得害怕,摸着梁蘅耳环上的坠子:“大姐姐,刚刚那个杂耍班子还会喷火呢!”

梁纾说道:“总算有惊无险,我让大哥去找二哥哥了,咱们还是回去了吧。”

梁筠刚刚真是吓惨了,连忙附和道:“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梁蘅道:“那就都回吧。”又把跟着的婆子唤过来,让她到前面的三岔路口去找翠柳,如果要送那孩子去衙门就陪着一起去。

梁纾问道:“哪里来的孩子?”

梁蘅把刚刚捡到小男孩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几个人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再说翠柳这边,梁蘅刚走一会儿,背后铺子里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两个人,一个做妇人打扮,一个做小厮打扮。那妇人跑出来左看右看,一见翠柳抱着小男孩站在门口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来伸手要抱孩子:“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翠柳抱着孩子退后一步,问道:“你是谁?”

小男孩一见那妇人,开口喊道:“奶娘!”

翠柳猜着是小男孩家的大人,但还不放心,抱着孩子没有松手:“安哥儿,你认识她吗?”

不待孩子开口,小厮打扮的那人说道:“这是我家的小公子,你快快放手。”

翠柳本就是在这里等孩子家人的,好心一场,这两个人却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真是无礼得很。

这时店铺里又走出来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小男孩喊道:“爹爹,爹爹!”

这下翠柳确定了这几个人就是孩子的家人,伸手把小男孩递给妇人,转身要走。那小男孩的父亲向翠柳道谢:“多谢姑娘照看小儿!”说完向旁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小厮立马从腰间取下钱袋要拿银子。翠柳急忙道:“孩子是我家小姐捡到的,命我在此等候。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小厮望着翠柳走远的背影,说道:“这姑娘真是人美心善,还不贪图钱财!”

“福生,进去把东西拿上,回府!”李长晟不耐烦地喊道。

“好勒,二爷!”福生颠颠地跑进店铺里把买的东西包好,追着主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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