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响起的,还有张老师刻意压低却难掩虚弱和焦虑的声音:
“小楚?小楚你在家吗?我从猫眼里看到你回来了,开开门,我是隔壁邻居张老师!”
楚言眉头一拧,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去。张老师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厚厚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惶恐掺着焦急。
她身后,站着同样脸色发白但异常安静的满伢子,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
楚言拉开一条门缝,冰冷的眼神落在张老师脸上,没说话。
张老师看到门开,宛若抓住救命稻草,声音里裹着一丝啜泣:“小楚!求求你,帮帮我们!家里,家里一点吃的都没了,水也快喝完了……”
她喘了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试图找回她习惯的道德制高点:“我知道你之前囤了很多物资,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发扬互助精神,每个人都有社会责任,不能只顾自己。尤其是我家满伢子,他还是个孩子,是弱势群体!我们应该优先保障……”
楚言粗暴地打断她,声音冰冷:
“闭嘴!张老师,收起你那套圣母说辞。我囤货,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我冒着风险,花光积蓄,争分夺秒准备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在谴责我扰乱市场!你在报警抓我!现在断粮了,想起‘社会责任’、‘互助精神’了?”
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张老师脸上,让她脸色由白转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楚言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那个沉默瘦小的身影上。
满伢子也正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没有乞求,只有近乎麻木的疲惫和对母亲行为的无奈。
楚言深吸一口气,转身从门后堆放的食物中迅速抓起一袋五公斤的面粉、一包真空包装的火腿肠和两桶5L矿泉水。
他没有递给张老师,而是放在满伢子身前。
他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拿回去!这是给满伢子的,不是给你的!让他吃饱!”
张老师一愣,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想塞给楚言:“钱,钱给你……”
楚言看都没看那钱,只冷冷地丢下一句:“省省吧,这玩意儿很快擦屁股都嫌硬。”
说完,他不再给这对母子任何说话的机会,“砰”地一声,沉重厚实的防盗门被关上,彻底隔绝了门外的一切,也斩断了所有虚伪的道德绑架。
门外,张老师看着儿子怀里的食物,又看看紧闭的铁门,脸上火辣辣的,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她那套和平年代的“圣母逻辑”,在末日法则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可笑。
而满伢子,只是默默抱紧了怀里的救命粮,低下了头。
下午,楚言干脆带上墩墩,还有大量食物、水和猫粮、维生素重返天台。
在外星微生物辐射全球的影响下,墩墩是否也遵循“阳光驱动生命演化”自然法则?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但很明显,在冬日里,猫更喜欢晒太阳。
一人一猫,一个赤身,一个翻着肚皮,在阳光下的水泥地上躺了整个下午。
楚言这次感受更清晰,体内好似有一座喧嚣的工厂再次全功率开工。
阳光灼烧皮肤,刺痛感很快被那持续奔腾的体内热流所覆盖。肌肉的酸胀感更清晰了,仿若无数细小的钢针在肌束间穿刺。那令人心神不宁的细微电流感无处不在。
最而那无底洞般的饥饿感,如附骨之疽重新来到。楚言又消耗了半斤“90式复刻压缩干粮”和半箱梅林午餐肉罐头。
而墩墩,也胃口大开,吃掉了半袋猫粮,但它对维生素却是不屑一顾。
楚言感觉身体有丝微妙的变化,他尝试悄悄握紧拳头,关节似乎更灵活,发力时筋肉间传递的力量感,似乎微妙地多了一丝韧性。
这一个下午,一人一猫晒了五个多小时。
傍晚时分,他们再次冲回1401大快朵颐。墩墩飞快地吃光了剩下的猫粮,甚至跳上灶台,抢夺锅里楚言还没吃完的肉块。
“老子吃进去的还没你多!”
楚言一把推开猫头,没好气地骂道:“以后自己抓老鼠养活自己!”
夜幕降临时,小区里陆续亮起了零星的微弱烛光。
1401的阳台上,楚言冷眼看着那些在黑暗中摇曳的昏黄光点。蠢货,他无声咒骂,这点光亮在凝寂的夜里就是活靶子,不光招丧尸,更招饿红眼的人。
黑暗才是此刻最好的铠甲。
“喂,有人吗?”一个抽噎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好像是从对面楼某扇黑洞洞的窗户里飘出来的,“我在三栋602,谁来帮帮我啊?”
这声呼喊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几秒后,更多声音从不同方向炸开。
“我家没吃的了!谁有吃的?高价换!”
“救援什么时候到?管不管啊!”
“一万元求购一箱方便面!”
“哪个好心人能给一点水啊?小孩发高烧了,求求了!”
求救声、抱怨声、崩溃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楼宇间放大,安静被彻底打破。
“吼——”
“嗬嗬——”
仿佛响应召唤,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从四面八方倏然响起。
紧接着是疯狂的撞门声,“砰、砰、砰!”木头碎裂的“咔嚓”声格外刺耳,短暂的惊呼和惨叫后,小区重归静穆。
楚言收回视线,拉紧了阳台门。末世第一课,总有人学不会。
他们翘首以盼的救援,的确会在数日后的元宵之日抵达。
灾变初始,通讯虽已中断,各级政府却未停滞运转。短暂的混乱过后,大规模的营救与集体转移迅速铺开,基层政府在此间展现出的组织力尤为关键,成了稳住局面的重要支柱。
然而灾变的洪流终究难以抵挡。随着具有群体操控能力的二级丧尸、三级丧尸大范围涌现,尸潮开始出现,一个个聚居壁垒接连被攻破,幸存者数量急剧锐减,社会秩序也随之彻底崩塌。
此刻多想无益,他早早躺下,养精蓄锐。
夜晚是丧尸的主场,它们那对浑浊的眼珠在夜里和白天没太大区别,而人类?瞎得彻底。
睡梦中,楚言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白鼠,被关在了笼子里。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实验室内,白发人指着他,疯狂大笑:
“你看你,不过是一只老鼠,偏偏还想改命?!哈哈哈哈!”
他想嘶吼,却只发出 “吱吱” 声。
……
“噌——”楚言从床板上弹坐而起,后背冷汗涔涔。心脏狂跳,梦里的愤怒还在翻涌。
老子是老鼠?
你们把老子当成老鼠?
他握紧正在逐渐变强的双手。
那老子就要捅破这个天!看看谁才是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