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季荃桉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那不是陆哥哥吗?
季莞柠顺着弟弟指的方向看去,呼吸瞬间停滞——在二楼的咖啡厅外,陆屿川正低头看手机,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怎么在这里?季莞柠下意识把背包转到胸前,仿佛这样就能藏住里面的秘密。
要打招呼吗?季荃桉问。
季莞柠一把拉住弟弟,躲到一根装饰柱后面,礼物会暴露的!
她偷偷探出头,看着陆屿川收起手机,走向电梯的方向。就在他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感应到什么般回头张望。
季莞柠猛地缩回身子,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柱,心脏狂跳如擂鼓。
他走了吗?她小声问。
季荃桉踮脚看了看:嗯,往一楼去了。他转头看姐姐,姐,你耳朵都红了。
季莞柠没有回答。她抱紧背包,感受着里面礼盒的轮廓。那句拉丁文在她脑海中回荡——Lux in tenebris,黑暗中的光。这不仅仅是一件礼物,更是她无法说出口的心事。就像那些藏在袖扣背面的话,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见。
季莞柠和季荃桉回到家后,季莞柠将背包放在茶几上,长叹一声:累死了——
季莞柠整个人瘫进沙发里。夏日的余晖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荃桉也学着季莞柠的样子倒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姐,妈妈是不是说今晚要我们打电话给她?
季莞柠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你现在就打吧,顺便汇报一下这几天的事。
我来说吗?季荃桉眨眨眼,每次不都是你打的吗?
你也该练习怎么跟大人通话了。季莞柠把手机递给他,按视频通话。
季荃桉做了个鬼脸,但还是乖乖接过手机。视频接通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很快,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与季莞柠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笑纹,头发也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
妈妈!季荃桉立刻坐直了身子。
桉桉?赵芜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些许惊讶,怎么是你打电话?莞莞呢?
我在这儿呢,妈。季莞柠凑到弟弟旁边,对着镜头挥挥手。
赵芜笑了:你们两个看起来累坏了。今天去哪玩了?
季荃桉立刻来了精神:我们去商场给陆哥哥买生日礼物了!陆哥哥人很好的……”
季莞柠看见季荃桉说得眉飞色舞的。
“桉桉,陆哥哥是谁?”
“陆哥哥是姐姐的好朋友。他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去游乐园玩……”季荃桉将季莞柠背包里的礼盒拿出来展示给镜头看,“我给陆哥哥买了一个全息投影相框。照片放进去会变得很真实的那种。”
很有心呢。赵芜温柔地评价,然后目光转向季莞柠,莞柠呢?你送什么?
季莞柠还没来得及回答,季荃桉就抢着说:姐姐挑了好久好久!最后买了一对超级贵的袖扣,黑玛瑙的,背面还刻着拉丁文!
季荃桉!季莞柠伸手去捂弟弟的嘴,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赵芜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哦?袖扣啊...
妈!你别听荃桉乱说。季莞柠急忙解释,就是...就是觉得挺适合陆屿川的...
我懂,我懂。赵芜点点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荃桉,把镜头转一下,让我看看那对袖扣什么样。
季莞柠无奈,只好从背包里取出那个深蓝色皮质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黑玛瑙袖扣在室内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显得格外典雅。
背面刻着什么?赵芜问。
季莞柠轻轻翻转其中一枚袖扣:Lux in tenebris,拉丁文,意思是...
黑暗中的光赵芜接过话头,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很美。她的目光穿过屏幕,直视女儿的眼睛,里面包含着太多季莞柠读不懂的情绪。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赵芜转移了话题:这几天除了买礼物,还做什么了?作业写完了吗?
这几天季荃桉光顾着玩,作业还剩了一点,“妈妈姐姐有事找你。”
姐!妈妈问你话呢!季荃桉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季莞柠猛地回神,抱歉,妈,你刚才说什么?
“你们两个啊!”赵芜摇了摇头,“好了你们好好玩,钱不够的话,记得和家里说。”
“知道了。”
“拜拜。”
“妈妈拜拜。”
季莞柠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还残留着与母亲视频通话后的余温。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区路灯次第亮起,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荃桉,你看到哥了吗?季莞柠突然问道,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季荃桉正盘腿坐在地板上拆新买的零食,闻言抬起头:没有啊,他不是一大早就送卿倾姐回家了吗?
是啊...季莞柠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宋卿倾的微信消息赫然在目:「莞柠,我安全到家啦!谢谢你哥哥啦~」
消息发送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七分。
季莞柠的心突然提了起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哥哥不可能还没回来。
有点奇怪。她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拨打了赵煦桦的电话。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陆屿川。
她手指微颤地划过接听键:
莞柠?陆屿川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比平时低沉许多,你在哪?
“我和桉桉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吗?”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是关于你哥哥的。陆屿川的话让季莞柠瞬间绷直了背脊,赵煦桦现在在城西警局。他...遇到了一些麻烦。
季莞柠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什么麻烦?他受伤了吗?
没有,他没受伤。陆屿川的声音沉稳得像暴风雨中的锚,但情况有些复杂。你现在是要去找他吗?
“对的。”
“我给你发定位吧。”
挂断电话后,季莞柠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哥哥在警局...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莞柠现在去警局,也不能将季荃桉一个人放在家:“桉桉你和姐姐一起去找哥哥吗?”
“桉桉要去,桉桉还可以保护姐姐。”
“好,走吧。”两人换好鞋之后一起出门。
出租车拐入警局大院时,季莞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陆屿川。他穿着简单的下午的白衬衣和黑色裤子,在警局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车子还没完全停稳,季莞柠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陆屿川!
他闻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季莞柠这才注意到他眉头紧锁,眼睛里盛满担忧。
别急,你哥没事。陆屿川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季莞柠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发抖:到底怎么回事?我哥哥从来不惹事的...
“有些事还是你哥哥自己和你说吧。说着这次是普通纠纷。”
季莞柠焦急道:“你把桉桉看好。我进去看看他。”
“好。”
季莞柠蹲下身和季荃桉商量:“桉桉你和陆哥哥一起好不好?”
季荃桉点了点头,去牵陆屿川的手:“好。”
陆屿川笑了笑。
季莞柠揉了揉季荃桉的小脑袋:“桉桉真乖。”
季莞柠将季荃桉交给陆屿川进去看赵煦桦。
“陆哥哥今天下午你去干什么了?”
陆屿川看向季荃桉:“哥哥去处理一点事情。肚子饿不饿?”
季荃桉点了点头:“本来是等哥哥回去看吃什么的。”
“桉桉想吃什么?”
“桉桉想吃炸鸡。”
陆屿川满脸问号,第一次听说这么多没听过的食物:“哥哥带你去买好不好?”
季荃桉笑开花,平时都不准他吃,今天终于可以吃了:“嗯。”
警局大厅灯火通明,几个值班民警正在处理文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季莞柠紧跟着一位警察穿过长廊,来到一间小会议室前。
推开门,赵煦桦正坐在长桌一端,对面是一位穿着便衣的年轻警官。赵煦桦看起来疲惫但镇定,只是嘴角有一小块淤青,白衬衫的领口沾了些灰尘。
“哥哥。”
“莞柠你怎么来了?”赵煦桦震惊地看向季莞柠。
“你不应该给一个解释吗?”季莞柠故意不看他,“如果你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莞柠……”
“行吧。”季莞柠无话可说,“那姨妈那边你怎么说?她知道了怎么办?”
“所以莞柠给我保密好不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莞柠,我……哥哥从来没有请求你什么事,就这件事好不好?”
一阵沉默之后,季莞柠缓缓开口:“那好,我不说,那你总要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等我出去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
“嗯。”
陈警官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手续都办完了,你们可以走了。赵先生,记住我说的,不要再私自行动。
赵煦桦郑重地点头:我明白,谢谢陈警官。
季莞柠走在前面,出来的时候季荃桉已经在陆屿川怀里睡着了,季莞柠想从陆屿川怀里抱过季荃桉,但陆屿川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季莞柠放弃了。陈警官挑了挑眉,目光在陆屿川和季莞柠之间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走出警局大门,夜风拂过季莞柠的脸颊,带走了一些紧绷感。她转向哥哥,双手叉腰: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吧?
赵煦桦看了看陆屿川,欲言又止。
我先去开车。陆屿川识趣地说,往路边走去,给他们兄妹留出空间。
等陆屿川走远,赵煦桦叹了口气,靠在警局外的石柱上:我找到他了...当年出卖我爸爸的那个人。
季莞柠倒吸一口冷气。她当然知道哥哥指的是什么——十年前,他的父亲也是季莞柠的姨夫叶警官在一次缉毒行动中因线人背叛而牺牲。那件事后,姨妈带着他改了姓,搬离原来的城市,就是不想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是...今天和你起冲突的那个人?季莞柠轻声问。
赵煦桦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季莞柠从未见过的冷光:他在西郊开了个物流公司,做走私勾当。我卧底调查三个月了,今天终于拿到证据...他握紧拳头,但我太冲动了,看到他的脸就...
陈警官说证据很充分,那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赵煦桦的声音渐渐平静,爸爸...终于可以安息了。
“所以你说训练的事是不是骗了姨妈?”
赵煦桦没有说话,但季莞柠懂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