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艺术节比赛结束的当晚，季莞柠和寝室里的室友决定去校外的小餐馆庆祝。她们包下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4个女孩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几乎掀翻屋顶。
莞柠，你那三十二个挥鞭转简直绝了！宋卿倾举着果汁杯嚷嚷，评委的眼睛都直了！
季莞柠抿嘴笑着，今天确实带来了好运——艺术学院获得了团体金奖，而她的独舞部分更是得到了特别表扬。
我去下洗手间。她对大家说，起身离开喧闹的房间。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口，季莞柠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屿川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等人。
陆屿川？她惊讶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屿川抬头，眼睛一亮：我在等你。
等我？
我看到你们进来，就想过来祝贺你。他走近几步，你的表演...太美了。
季莞柠感到脸颊发热：谢谢。你专程来看比赛的吗？
当然。陆屿川的语气理所当然，我答应过会在台下为你鼓掌。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季莞柠注意到他今天穿着休闲的深蓝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比平时看起来更放松，也更...迷人。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季莞柠鼓起勇气邀请，我们在庆祝获奖。
陆屿川摇摇头：那是你们的聚会，我不方便打扰。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去楼下喝点什么？就一会儿。
季莞柠的心跳加速了：好，我去跟她们说一声。
回到包间后，季莞柠刚准备开口说自己要暂时离开一会儿，宋卿倾就像是能洞悉她内心想法一样，嘴角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调侃道：“是陆大少爷来了吧？去吧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哦~”
季莞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有些羞涩地轻轻拍了一下宋卿倾，嗔怪道：“你别乱讲啦！”
这时，叶安歆也举起杯子，故作伤心地感叹道：“唉，我哥哥现在经常来这里，每次来都是找你，他恐怕都快忘记我这个妹妹了呢。”
季莞柠听了，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她连忙解释道：“没有啦，你别这么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叶安歆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我哥又不是来找我的，你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季莞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出了包间。
一楼的小院子里，摆放着几张露天的桌椅，陆屿川早已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两杯饮料。
季莞柠走到他面前，陆屿川微笑着对她说：“给你点了柠檬苏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季莞柠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陆屿川会如此细心，连她喜欢喝的饮料都知道。她连忙说道：“我很喜欢，谢谢。”
夜风轻柔，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嚣声。他们聊着比赛，聊着音乐，聊着各自喜欢的书籍。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得飞快。
“我要先离开了。”
季莞柠看着陆屿川转身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刚才的交谈还回荡在耳边，他低沉的声音，偶尔流露的微笑，还有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等等！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陆屿川停住脚步，转身投来询问的目光。夕阳的余晖描摹着他的侧脸轮廓，那粒眼角红痣在光线下格外醒目。
能不能...季莞柠感觉喉咙发紧，声音细如蚊呐，加个微信？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太冒失了，他们应该才算第一次正式交谈，而且对方是...
好啊。
陆屿川的回答让她猛地抬头。他已经走回她面前，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了二维码。
扫我吧。
季莞柠手忙脚乱地打开微信扫码，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添加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季莞柠才如梦初醒般低头看手机。联系人列表里多了一个简单的，头像是一片纯黑，没有签名，朋友圈也空空如也，像极了他给人的感觉——神秘而疏离。
她捧着手机站在原地，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季！莞！柠！
三个重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回头一看，宋卿倾和叶安歆，姜瓷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上来，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准确地说，是盯着她手机屏幕上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
你居然要到了我哥哥的微信？！叶安歆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他就这样给了。
我...我们刚才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季莞柠结结巴巴地解释，手指却不自觉地锁上了屏幕。
聊什么能让他愿意加微信？”宋卿倾凑得更近，据我所知，他从来不给女生联系方式的！
就是...舞蹈和音乐之类的...季莞柠含糊其辞，心跳仍然没有恢复正常节奏。
姜瓷突然捂住嘴：天啊！他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别胡说！季莞柠慌忙摇头，耳根却更红了，只是普通交流...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她的手上。
发现是广告消息，宋卿倾等人兴趣全无：“切……”
过了一周之后，舞蹈室内，季莞柠的舞鞋在木地板上划出第三十七个圆圈时，膝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但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已经暴露了一切。
王老师拍手叫停了音乐，莞柠，你的膝盖又疼了是不是？
舞蹈教室里所有队员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季莞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的老师，只是有点抽筋。
王老师走过来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卷起她的裤腿。季莞柠的右膝盖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周围泛着不健康的红色。
胡闹！王老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后天就是比赛了，你这样拼命是想毁了自己的舞蹈生涯吗？现在立刻回去休息，冰敷二十分钟，明天不准来排练！”
可是老师——
没有可是！王老师罕见地发了火，如果后天你的膝盖还是这样，我们直接退赛！
走出艺术学院大楼时，傍晚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季莞柠的脸颊。她拖着隐隐作痛的右腿，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荡。队友们担忧的目光和王老师严厉的话语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需要静一静。
暮色中的镜湖是季莞柠最喜欢的地方。湖面如镜，倒映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轻轻按摩着疼痛的膝盖，闭上眼睛深呼吸。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季莞柠猛地睁开眼睛。陆屿川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经济学教材，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你...你好。季莞柠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手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陆屿川指了指长椅：介意我坐这儿吗？
季莞柠摇摇头，往旁边挪了挪。长椅不算宽敞，陆屿川坐下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膝盖受伤了？陆屿川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关节上。
季莞柠慌忙把裤腿往下拉了拉：排练过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陷入沉默。湖面上，一只野鸭带着几只小鸭子游过，留下一串荡漾的水纹。
你经常来这里？季莞柠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陆屿川望着湖面，每次家里来电话后。
季莞柠侧头看他。黄昏的光线柔和了陆屿川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却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忧郁。
家里...给你压力了？
屿川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很明显吗？
只是猜测。季莞柠轻声说，每次演出前，我妈妈都会打十几个电话，问我准备得怎么样，能不能拿奖...虽然知道她是关心我，但是我感觉挺有压力的...
我父亲认为我应该转学到国外的商学院。陆屿川突然说，他说国内的商科教育不够国际化他模仿着父亲严肃的语气，逗得季莞柠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你想去吗？
陆屿川摇摇头：我想学的根本不是商科。
那是什么？
音乐。陆屿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从小学习钢琴，曾经梦想成为一名作曲家。
季莞柠惊讶地看着他。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为什么不去追求呢？
陆屿川转过头，他们的目光在暮色中相遇：就像你明明膝盖疼得要命，却还是坚持排练一样。有些责任，我们无法推卸。
季莞柠心头一震。她从未想过，这个在所有人眼中拥有一切的富家子弟，竟然和自己有着如此相似的困扰。
至少（我起码还是自己的乐趣）...她犹豫了一下，至少你可以在课余时间继续弹钢琴。
是啊。陆屿川的表情柔和下来，就像你可以在湖边休息时跳舞一样。
季莞柠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会...
猜的。陆屿川笑了，一个真正的舞者，即使在休息时，身体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心中的音乐律动。
暮色渐浓，湖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季莞柠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聊了近两个小时。从舞蹈到音乐，从家庭压力到未来梦想，话题一个接一个，没有丝毫尴尬。
我该回去了。季莞柠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舍地站起来，却因为膝盖突然的刺痛踉跄了一下。
陆屿川迅速起身扶住她的手臂：小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透过薄薄的衣袖传递到季莞柠的皮肤上。两人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闻到他呼吸中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季莞柠像起他之前抱起自己的时候，脸立马就红了。
谢谢。季莞柠站稳后，陆屿川立刻绅士地松开了手，但这个短暂的接触已经让她的心跳失去了正常节奏。
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我...
“你的膝盖需要休息。陆屿川的语气不容拒绝，而且天已经黑了。
他们沿着湖边小路慢慢走着，陆屿川体贴地放慢脚步配合她的速度。夜风拂过湖面，带来湿润的草木香气。
其实...季莞柠鼓起勇气，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经常来看我们排练？
陆屿川的脚步顿了一下：我以为你没注意到。
很难不注意到。季莞柠小声说，尤其是你每次都会坐在同一个位置。
我喜欢看你跳舞。陆屿川的回答直接得让季莞柠措手不及，你的舞蹈...有种特别的力量，让人移不开眼睛。
季莞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到了。陆屿川在宿舍楼前停下，记得冰敷膝盖。
季莞柠点点头，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
彼此彼此。陆屿川微微一笑，晚安，季莞柠。
晚安。
季莞柠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陆屿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推开宿舍门，三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她。
“终于回来了！宋卿倾从床上跳起来，我们差点以为你想不开了！
怎么可能，只是去湖边坐了会儿...季莞柠把包放下，拿出冰袋敷在膝盖上。
一个人？室友宋卿倾狡黠地眨眨眼。
季莞柠犹豫了一下：遇到了陆屿川。
宿舍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姜瓷尖叫，你们俩单独在湖边待到这么晚？
都聊什么了？另一个室友叶安歆迫不及待地问。
就是...随便聊聊。安歆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季莞柠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想分享那些私密的谈话内容。
“这不是以为你和我哥好事将近了。”叶安歆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转移到了手机上。
随便聊聊？宋卿倾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陆屿川从来不跟女生随便聊聊。全校都知道他有多难接近。
季莞柠想起湖边陆屿川谈论音乐梦想时柔软的眼神，和传闻中高冷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姜瓷凑过来，我听说他拒绝了校花三次呢！
季莞柠摇摇头：别瞎猜了。我们只是...偶然遇到。
季莞柠想起今天的事，心里既甜蜜又忐忑。她不敢让自己抱有太多期待，生怕这不过是富家公子的一时兴起。每当这种想法出现，她就会想起湖边那个谈论音乐梦想的陆屿川，那个似乎和传闻中完全不同的男孩。
比赛前一天，季莞柠的膝盖好了很多。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明天保持这个状态就行，别太紧张。
走出排练厅，意料之中地，她看到了靠在树下看书的陆屿川。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专注的侧脸让季莞柠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陆屿川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到是她，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排练结束了？他合上书走过来。
季莞柠点点头，明天就比赛了。
紧张吗？
有点。季莞柠老实承认，毕竟是全市的比赛。
陆屿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季莞柠惊讶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精致的银色舞者胸针，舞者的姿态正是她最擅长的挥鞭转。
这是...
幸运物。陆屿川轻声说，我妈妈以前是芭蕾舞演员，她说每次重要演出前都需要一个幸运物。
季莞柠小心地抚摸着胸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请收下吧。陆屿川打断她，就当是...一个朋友的心意。
朋友。这个词让季莞柠心头一暖，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谢谢。她最终收下了胸针，我会戴着它比赛的。
陆屿川浅浅地笑了一下，和季莞柠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