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警战士的防暴盾墙刚在人群中间立稳,南边就传来“哐当”一声,
一个穿黑色t恤的壮汉猛地撞向盾牌,肩膀顶在盾面上,
试图撕开一道缺口。
他身后两个纹身同伙也跟着往前冲,伸手去拽职工手里的钢管,
现场刚压下去的混乱又有抬头的迹象。
“住手!”
一名武警军官厉声喝止,手里的警棍抵住壮汉的肩膀,手臂发力将人往后推。
那壮汉却红着眼不肯退,肘部往后一拐想偷袭,
还没等动作完成,就被旁边的武警战士扣住手腕,反剪在身后按跪在地。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刀疤脸。
他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手下,又瞥了眼不远处的祁同伟,
胸腔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弯腰抄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管,就要往盾墙冲。
“敢动我兄弟?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你动一下试试。”
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现场的嘈杂直扎进人心里。
刀疤脸的脚步顿在原地,回头时,只见祁同伟已经走到他面前,
右手从腰间枪套里抽出配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皮肤往骨子里钻,刀疤脸的身体瞬间僵住,
刚才的嚣张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泄得干干净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祁同伟指腹扣在扳机上的力度,
也能看到祁同伟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不是吓唬,是只有经历了尸山血海的军人才有的独有威势,
是真的敢开枪!
祁同伟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曾经在总参军情局接受过系统的特战训练,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里传承着两代战神的血脉!
“再动一下,我就以袭警罪当场击毙你!”
祁同伟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钢管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个个原先凶神恶煞的纹身壮汉们没人敢再上前,职工群里也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只有风卷着地上的灰尘,落在祁同伟的警帽上。
刀疤脸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领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他盯着祁同伟的眼睛,看了足足三秒,终于撑不住,
手里的钢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声音带着颤:
“我……我不动了……”
祁同伟没有立刻收枪,而是用枪口轻轻顶了顶他的太阳穴,语气冷冽:
“告诉你的人,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老实待着!
要是再敢闹事,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刀疤脸忙不迭点头,对着身后的同伙喊:
“都把东西扔了!听见没有!”
纹身壮汉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个个把甩棍、钢管扔在地上,双手抱在脑后蹲了下来。
直到这时,祁同伟才缓缓收回配枪,插回腰间的枪套。
他抬手拍了拍刀疤脸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刀疤脸打了个哆嗦:
“安分点,对你没坏处!”
解决完这边的骚动,祁同伟转身对杜司安吩咐:
“去厂区办公楼一楼,腾出最大的会议室,再找个扩音器来。”
杜司安刚要走,又被祁同伟叫住:
“让武警战士盯着这边,别让两边的人再接触。”
十分钟后,杜司安跑回来汇报:
“祁厅,会议室准备好了,扩音器也调试好了。”
祁同伟点点头,走到厂区门口的台阶上,接过扩音器按下开关,
电流声过后,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
“所有人听着!现在开始,双方各推选三名代表,十分钟内到办公楼一楼会议室谈!
有什么诉求、什么矛盾,咱们在会议室里说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语气陡然加重:
“但我把话放在前面,谁要是敢在这十分钟里闹事,
不管是哪一方,都按聚众斗殴罪抓起来!
从严从重处理!
在临江,有我祁同伟在,法律便不可能是摆设!”
扩音器的声音落下,职工群里立刻开始小声议论。
有人看向“护厂队”的方向,也有人转头找相熟的工友商量,很快就有了结果,
三个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壮硕中年男子,
身高近一米八,肩膀宽得能撑起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正是京海钢铁护厂队队长高强!
他手里攥着个磨破封面的笔记本,脚步沉稳地往办公楼走,
身后跟着两个年纪稍大的老工人,一个手里捏着上访材料,一个怀里揣着厚厚的工资条。
可南边建工集团的那群花臂打手们却没动静。
刀疤脸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办公楼的方向,又掏出别在腰后的大哥大,
按下通话键时,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陈总,省厅的祁同伟要咱们派三个代表去会议室谈……现在怎么办?”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传来陈泰粗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谈个屁!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你就跟他说,要谈也行,让职工先把手里的家伙都扔了,再让武警撤了!
答应我们200万收购厂房的条件!
不然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可是……祁同伟说,不派代表就按聚众斗殴抓……”
刀疤脸的声音越来越小。
“抓?他敢!”
陈泰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别忘了,京海是谁的地盘!
他祁同伟不过是个刚到任的公安厅长,年轻人毛都没长齐,还能翻天?!
你就按我说的做,耗着!我倒要看看,他能在那破厂区待多久!”
大哥大“咔嗒”一声挂断,刀疤脸握着机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武警战士,又瞥了眼台阶上正盯着他的祁同伟,
最终还是低下头,对着身边的同伙嘟囔:“别乱动,陈总说了,耗着。”
祁同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皱了皱,却没再催促。
他知道,刀疤脸不过是陈泰的棋子,就算逼他派代表来,也谈不出什么结果。
真正的关键,在会议室里,在高强带来的那些证据里。
很快,十分钟到了。
祁同伟让杜司安带着武警战士守在会议室门口,自己则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窗户被厚重的窗帘挡着,只漏进几缕阳光。
高强和两个老工人坐在会议桌的一侧,看到祁同伟进来,连忙站起身。
“祁厅长!”
高强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刚才在广场上喊得太用力。
他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桌上,推到祁同伟面前,
“这是我们整理的材料,您看看……这厂子,不能就这么被陈泰吞了啊。”
祁同伟在他们对面坐下,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就看到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
黑白的画面里,年轻的高强穿着崭新的工装,站在炼钢炉前,
身边是他父亲,手里拿着一本“鞍钢宪法”,
背景里的厂房还是红砖砌的,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白烟。
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1973年,我和爹在炼钢车间,那年我18岁,刚进厂!”
“祁厅长,这厂子是我们三代人的命啊。”
高强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他指着照片,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爹1950年就在这炼钢,那时候厂房还是土坯墙,
他跟工友们一起搬砖、砌炉,硬是把小作坊改成了大车间。
我18岁接我爹的班,在炼钢炉前守了二十多年,
手上的老茧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就为了能让厂子好一点,让工友们的日子好过一点。”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儿子的学生证,放在桌上,
红色的封面上印着“京海钢铁子弟学校”,
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眉眼弯弯,和高强有七分像。
“我儿子高启强现在十二岁,在子弟学校读初中。
他从小就在厂区长大,每天放学都要去车间门口等我下班,
说以后也要来炼钢,要像爷爷和爸爸一样,守着这个厂子!
这厂子不仅仅是厂子啊,祁厅长,这是我们成千上万个普通工人家庭赖以生存的家!”
说到这里,高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翻开笔记本后面的页面,
里面夹着密密麻麻的工资条,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并购报价单。
“去年陈泰来找厂里的领导谈并购,报价才区区两百万!
您知道咱们厂的设备和土地值多少钱吗?
最少两个亿!
这不是并购,这是明抢啊!
他要把我们京钢人几代的奋斗心血,把我们十万京钢职工的血肉,
全都毫不留情地一口鲸吞,吃干抹净!”
坐在高强身边的老工人也红了眼,掏出怀里的上访材料:
“祁厅长,我们去找过京海市委、市政府,
甚至还去省里反映过情况,
可他们要么说‘这是正常改制’,要么就把我们往外推。
陈泰还派人威胁我们,说再闹就打断我们的腿……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几代人积累起来的心血,就这么被一帮流氓畜牲给霸占了哇,
所以我们才要奋起反抗,成立了这个护厂队!”
祁同伟一页页翻着材料,手指划过工资条上逐渐减少的数字,
划过报价单上刺眼的“200万”,
又落在照片里的那本“鞍钢宪法”,心里像压了块巨石。
他抬头看向三个工人,语气坚定:
“你们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陈泰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就查到底,就算他背后有人,我也不怕!”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材料上,
像是给这份沉重的控诉,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