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东方的地平线上,夕阳刚刚落过山脊。
雍州军东侧山丘之上,尉迟恭勒马而立,黝黑的面庞在夕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目光如炬地俯瞰着山下局势,一缕金光泼洒在他那身玄色重甲上,仿佛战神临世。
他们身后,一千玄甲重骑宛如钢铁铸就的壁垒,人马俱披重甲,只在眼隙处露出森然寒光。战马胸前的护心镜映着残阳,如同点点血斑。再往后,两千重骑兵如黑色的潮水,整齐排列,马鞍旁的弓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将军,号角声,大帅有令。”副将秦海驱马近前,声音沉稳如山。
他抬手指向山下混乱的战场。那里,雍州军的侧翼正在友军攻势下节节后退,阵型已经扭曲成危险的弧形。
“看见那道裂缝了吗?”尉迟恭微微颔首,顺指向雍州军右翼与中军结合部那道摇摇欲坠的防线,就像被洪水泡软的堤坝,随时可能决口。
“玄甲破阵,两翼扩大——”
尉迟恭忽然高举马槊:“玄甲军!”
山丘上响起一片铿锵之声。前排千名玄甲重骑同时放下面甲,他们身披明光铠,战马胸前挂着青铜护心镜,连马腿都裹着熟牛皮制成的胫甲。这些铁塔般的骑士缓缓催动战马,沉重的马蹄踏碎碎石。
“呜——”悠长而雄浑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尉迟恭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儿郎们,随某冲锋!”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然。
一千玄甲重骑瞬间而动,他们宛如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山丘下直冲而去。战马的铁蹄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巨响,仿佛要将大地踏碎。每一匹战马都身姿矫健,肌肉紧绷,眼中透着一股狂野与凶悍。
大地开始震颤。
先是细微的抖动,像远处传来的闷雷。接着震动越来越强,山坡上的碎石开始跳动,最后整片土地都在铁蹄下呻吟。
千名玄甲重骑已经将速度提到极致,他们平举马槊,槊尖连成一道死亡的银线,马铠碰撞声如同暴雨砸在铁皮屋顶。
轰隆隆——
紧接着,后两千玄甲重骑兵也如波浪般涌动起来,他们以一种整齐而又流畅的节奏,跟随着前方玄甲重骑的步伐,向着山下的雍州军侧翼防线冲去。一时间,马蹄声如雷,尘烟滚滚,整个山丘仿佛都在这股磅礴的力量下颤抖。
————————
雍州军右翼的士兵们最先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雍州军中军右翼,一名年轻的哨兵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连续一天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丘,忽然僵住了——夕阳在金属上的反射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那是什么?“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嘶哑的惊叫。
旁边的老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山丘上,一排排金属反光正在移动,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什么声音?“又一名满脸烟灰的刀盾手突然停下脚步,惊恐地望向西北方向。他脚下的碎石正在轻微跳动,水洼表面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波纹。
正在指挥弓箭手放箭的都尉地转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远处山丘上,一道黑色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倾泻而下,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金属寒光。
“骑兵!“王焕的嗓子几乎撕裂,他疯狂挥舞着令旗:“快向右结阵!盾牌手,长枪手上前——”
“是,骑兵!!“一名校尉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快去报告!”
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地开始震颤,先是轻微的抖动,接着越来越强烈,仿佛地龙翻身。雍州军右翼的士兵们纷纷转头,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山丘上,先是黑色的钢铁洪流,而后是黑色的潮水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下。
“结阵!快结阵!“右翼都尉王振声嘶力竭地吼道,但他的声音淹没在越来越近的铁蹄声中。他抽出佩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
雍州军中军,主将李远正在指挥对抗正面的黄巾军。忽然,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报——!“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面如死灰:“将军,东侧山丘...有大骑兵冲下来了!”
“骑兵?这怎么可能?”李远心头狂跳,他太清楚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被骑乐冲击侧翼意味着什么。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有多少人?”
“至...至少三千!“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速度太快了,已经...已经快到我们右翼了!”
李远目光瞬间失神,松开手,只感到一阵眩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副将吼道:“立刻调中军后营去支援右翼!命令右翼收缩防线!快!“
但命令传达需要时间,而骑兵不会等待。
雍州军右翼,士兵们乱作一团。前排的枪兵本能地竖起长矛,但他们的手在发抖,矛尖在空中画出不规则的弧线。后排的弓手慌乱地搭箭,却因为恐惧而无法瞄准。
“稳住!稳住!“王振还在徒劳地喊着,但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看到最前排的玄甲重骑的面甲,那些黑洞洞的眼缝后面,仿佛不是人类的眼睛。
一名年轻的士兵突然丢下长矛,转身就跑。“我不想死!“
他尖叫着,撞倒了身后的同伴。这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许退!后退者斩!“王振挥刀砍倒了一个逃兵,但更多的士兵开始溃逃。恐惧比骑兵更快地席卷了整个右翼。
中军与右翼的结合部,副将张士贵正试图组织防御。他看到玄甲重骑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他们铠甲上的纹路和马铠上的铜钉。大地在铁蹄下呻吟,那声音像是死神的脚步。
“长矛手上前!弓手放箭!“张士贵声嘶力竭地喊道。
稀稀拉拉的箭矢飞向骑兵,大多数被重甲弹开,只有几匹马倒下,但这点损失对冲锋的整体毫无影响。长矛手们勉强站成一排,但他们的腿在发抖,有人开始失禁,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腿流到地上。
“老天爷啊...“一名老兵喃喃自语,他的长矛几乎拿不稳了:“这哪是人,这是铁疙瘩啊...“
最前排的玄甲重骑已经逼近到百步之内,他们平举的马槊连成一道死亡的银线。张士贵知道,再过几个呼吸,这道银线就会刺入他们的身体。
“顶住!为了家乡父老!“张士贵举剑高呼,但他从周围士兵的眼中只看到了绝望。一个年轻的士兵跪倒在地,开始呕吐;另一个老兵,嘴唇颤抖着祈祷。
八十步,六十步...钢铁洪流的轰鸣声淹没了战场上其他所有声音。前排的长矛手中,有人突然转身就跑,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许退!“张士贵一剑刺穿了一个逃兵的后背,但溃逃已经无法阻止。士兵们互相推挤、践踏,阵型瞬间崩溃。
四十步。张士贵看到最前排的玄甲重骑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举起了马槊——那是冲锋的信号。副将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部下,知道一切都完了。
————
雍州军主将李远,迅速登上中军高台,目睹了右翼的崩溃。他看到钢铁洪流如热刀切黄油般冲入右翼阵中,黑色的重骑兵紧随其后,像潮水一样涌入缺口。右翼的士兵像麦子一样成片倒下,溃逃的士兵冲乱了中军的阵型。
“将军!右翼已经溃败,敌军骑兵正向中军冲来!“传令兵满脸是血,声音中充满绝望,“我们...我们挡不住了!“
李远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跟随大帅征战二十年,从未经历过如此彻底的崩溃。不是被击败,而是被恐惧摧毁——在骑兵的铁蹄真正踏上他们的阵地前,他的军队就已经在心理上被击垮了。
“命令左翼向中军靠拢,“李远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中军收缩成圆阵,长矛向外。”
“将军,来不及了...“副将指着东侧,声音颤抖。
“我们要被包围了...“一名参将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李远深吸一口气,拔出佩剑。他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但作为将军,他至少要站着死。
“擂鼓,“他对身边的鼓手下令:“让士兵们知道,他们的将军还在战斗。”
“咚咚——咚”
鼓声响起,但在一片混乱中显得那么微弱。李靖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士兵,发现右翼的动静,纷纷望去,只见如海啸一般冲击而下的骑兵浪潮,即便是雍州的精锐士兵,第一次如此对面对重骑的冲击,他们脸上也写满恐惧,他们的眼神游移,脚步虚浮,有些人甚至丢掉了武器。
“将士们!“李远站在高处,声音洪亮,“今日我们难逃一死,但至少让我们死得像个人!让家乡的父老知道,他们的儿子不是懦夫!“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起,但大多数人仍然沉浸在恐惧中。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铁蹄声,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粪便的臭味——那是恐惧的气味。
————
中军右翼。
转瞬间。在这一千玄甲重骑的身后,两千重骑如波浪般依次跟进。他们的铠甲在夕阳的照耀下幽光闪烁,宛如一片黑色的海洋。这些骑兵手中紧握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此时的雍州军,本就已经腹背受敌,在敌军的不断挤压下,防线摇摇欲坠。而尉迟恭所率领的这三千重骑兵的突然冲击,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雍州军侧翼的士兵们,望着那如雷霆般袭来的骑兵,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稳住阵脚,可那慌乱的声音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快!列阵迎敌!”一名雍州军将领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在阵前来回奔走,可他的呼喊声在这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显得如此渺小。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举起武器,盾牌相互碰撞,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他们的脚步踉跄,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助,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摆好防御的姿势,便已被那如黑色闪电般的玄甲重骑冲到了面前。
“放箭!放箭啊!“张士贵声嘶力竭地喊着。
零星几支箭矢歪歪斜斜地飞出,大多被重甲弹开,只有两三匹战马哀鸣着倒地,但立刻被后面的铁骑踏成肉泥。
尉迟恭冲在最前方,马槊平举如一道闪电。他能清晰看到敌军阵中那些惊恐万状的面孔,能听到他们绝望的喊叫。五十步,二十步——他猛地夹紧马腹,战马爆发出最后的冲刺。
“杀——“
千名玄甲重骑同时发出怒吼,声浪震得雍州军前排士兵耳膜生疼。最前排的长枪手中有半数已经丢下武器,转身就跑。剩下的人勉强举起长枪,却在接触前的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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