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微微一怔,这么晚了,他怎么又来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萧御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他已换下白日那身风尘仆仆的常服,穿着一件玄色暗纹的便袍,墨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后,少了几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那深邃眼眸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还没歇息?”他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问道,目光扫过她略显疲惫的眉眼。
“正要歇下。”苏蔓垂下眼帘。
萧御将手中的白玉瓷瓶递给她:“宫中御医配的安神香露,效果不错。滴一滴在枕上,能睡得好些。”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随手给出一件寻常东西。
苏蔓有些意外,接过瓷瓶。触手温润,瓶身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谢王爷。”
“嗯。”萧御应了一声,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她这里一切妥帖。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回她脸上,停顿了片刻。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今日之事,”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你受惊了。”
苏蔓抬眼看他,有些捉摸不透他这话是纯粹的客套,还是另有深意。她谨慎地回答:“臣妾无碍。王爷伤势未愈,才应多加休养。”
萧御似乎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别的。“你这性子,倒是比朕想的更硬。”
苏蔓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只得沉默。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角。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感却有些粗糙,是长期握剑留下的薄茧。
苏蔓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
“既然无事,便早些安歇。”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明日还有早朝。”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昭阳殿,如来时一般突然。
苏蔓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额角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凉意和粗糙的触感。她握着那瓶安神香露,心中涌起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如海,喜怒难测。他可以前一秒冷声警告,后一秒又送来安抚的香露;可以一边赞赏她的能力,一边又不满她的“硬”;可以杀伐果断地清洗宫廷,又会注意到她眉间的疲惫……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纯粹的帝王心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真的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的关切?
苏蔓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在这深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自作多情和过度解读。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她只需记住自己的位置和目标——活下去,并尽可能活得好一点。
她走到床边,依言滴了一滴那安神香露在枕上。清冷幽远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确实让人心神宁定了些许。
吹熄了灯,躺在宽大华丽的凤榻上,苏蔓望着帐顶模糊的纹饰,在幽幽香气中,思绪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