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知道。”
她缓缓抽出手,替他掖好被角,转身走出静室时,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锐利。
太后又如何?
这场仗,她接下了。
慈宁宫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滞。
香炉里袅袅升起的不再是宁神的檀香,而是某种更清冽、也更显疏离的冷香。周太后依旧端坐凤榻,只是眉宇间那点刻意维持的悲戚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几位陪坐的宗室命妇也个个屏息凝神,眼神闪烁。
苏蔓依礼下拜,姿态恭顺,心却提了起来。她知道,今日绝非简单的问话。
“起来吧。”周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苏蔓身上,细细打量着,“萧夫人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近日府中事务繁忙,累着了?”
开场便是敲打,暗指她插手外务,不安于室。
苏蔓垂眸,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劳太后娘娘挂心。将军日前不慎染了风寒,病势来得急,妾身心中忧虑,侍奉汤药,难免有些失仪。”
她巧妙地将“繁忙”引向“侍疾”,合情合理。
周太后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显然不信,却也不戳破,只淡淡道:“萧爱卿为国操劳,身子要紧。夫人也需好生照顾才是,莫要再为些不相干的琐事分心劳神。”
她顿了顿,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哀家听闻近日江南颇不太平?漕运上似乎出了些乱子?还牵扯到什么……来历不明的富商?也不知是真是假。萧爱卿主管兵事,想必对这些市井流言是不清楚的吧?”
图穷匕见!直指江南乱局!
殿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苏蔓身上,带着探究与审视。
苏蔓心脏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讶:“江南?漕运?妾身整日侍奉将军汤药,困于府中,实未曾听闻。将军病中亦从未提及朝政。竟有此事?可是影响了漕粮北运?那可真是……”
她语气担忧,将一个担忧丈夫病情、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内宅妇人扮演得淋漓尽致。
周太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夫人不必惊慌,许是些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只是这谣言牵扯甚广,甚至说……萧爱卿似乎派了人南下插手地方事务?这可就有些荒唐了。萧爱卿最是恪守臣节,岂会行此逾越之事?夫人说,是不是?”
压力骤增!这几乎是在逼她表态,或者承认,或者否认,都可能落入陷阱!
苏蔓后背沁出冷汗,脑中飞速运转,正欲开口。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略显尖锐急促的通传声:“启禀太后娘娘!安远伯夫人与林小姐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禀报!”
周太后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显然不悦被打断,但还是道:“宣。”
安远伯夫人拉着林婉茹急匆匆进来,脸色发白,甚至忘了行礼,便颤声道:“太后娘娘!妾身……妾身方才得知一事,心中惶恐,特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