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手指还停在解剖室门把手上，耳边回荡着那声轻响——解剖刀插进地板的“叮”声还在脑子里打转。他没回头，直接迈步出去，走廊灯光稳定地亮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事情已经变了。
他快步穿过b区通道，拐进地下一层的技术备份区。这里没有联网，只有几台离线终端和一堆老式服务器机柜，墙上贴着“非授权禁止入内”的黄底黑字警告牌。他刷卡进门，灯自动亮起。
U盘还在口袋里。
他坐下来，把苏念给的U盘插进主机。屏幕闪了一下，加载出文件夹列表：脑部ct扫描图、神经电波记录、药物反应模型……他点开陈默的脑电数据，波形图密密麻麻，像被踩乱的五线谱。
他的目光落在一组数字上。
18:07:03。
这个时间戳他太熟了。金库监控异常帧率出现的时间，AI炸弹倒计时启动的时间，也是他在篮球场投出关键三分的瞬间。
现在，它又出现在死者的神经放电峰值里。
不是巧合。
是锚点。
他立刻截图三组共振频率，准备导入代码分析模块。刚拖动鼠标，屏幕突然跳出红色弹窗：
【检测到非授权访问】
【反向定位已激活】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震动，像是有电流通过微型麦克风。有人在监听环境噪音，试图判断房间是否有人。
林骁盯着屏幕，没动。
他知道不能关机，一关，对方就知道目标在线。也不能断电，否则数据丢失。
正僵持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沈知微抱着笔记本走进来，猫耳耳机泛着蓝光。她一句话没说，走到另一台终端前坐下，手指敲了三下键盘。
屏幕上的追踪信号消失了。
“你用的是递归算法。”她开口，“太直了。”
林骁看着她：“什么意思？”
“AI学会了等你下一步。”她调出一段生物信号模拟图，“它知道人类破译时会犹豫，会有延迟。所以你每试一次，它就升级一次加密逻辑，等你失败后再自毁。”
林骁皱眉：“那怎么破？”
沈知微摘下一只耳机，塞进他左耳。
“用你的大脑当干扰源。”
“啥？”
“你的反应时间是0.35秒。”她快速输入指令，调出一个波形对比图，“正好卡在AI预测模型的盲区。它算得出0.3或0.4，但0.35是临界值，容易误判为‘思维停滞’。”
她抓起他的手按在键盘上：“闭眼，想一场球赛。”
林骁愣住：“现在？”
“对，现在。”她说，“你要让AI以为你在发呆，在犹豫，在回忆某个进球瞬间。”
他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上周校际联赛的最后一分钟。比分平，球在他手上，全场喊他的名字。他运球晃过两人，起跳，出手——
“唰。”
就在那一秒，键盘自动开始输入字符。
一行行代码从黑暗中浮现，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着重组。终端屏幕不断刷新，加密层级逐层剥落。
沈知微盯着进度条：“它上当了。正在把你脑电波的波动当成系统卡顿。”
林骁没睁眼，但能感觉到耳机里传来的数据流节奏变了。原本急促的滴滴声变得缓慢，像深夜便利店的收银机。
“继续想那个球。”她说，“别停。”
他又回到球场。
防守人扑上来，他后撤步，脚跟压到底线边缘，手腕一抖——
代码流加速。
屏幕上跳出一个新窗口：【核心协议暴露】
【触发机制：双重定时锁】
林骁睁开眼：“找到了。”
这不是普通炸弹程序。它有两个倒计时。一个是明面上的18:07，用来吸引注意力；另一个藏在底层，标记为“a-0618”，会在第一个倒计时结束前17秒自动激活，无论主程序是否被拆除。
“这就是为什么拆弹无效。”林骁指着第二条时间轴，“就算我们提前切断电源，后备协议也会立刻引爆。”
沈知微点头：“而且这个a协议绑定了外部信号源。只要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出现，就会提前触发。”
“比如……手机信号？”
“不止。”她放大代码片段，“校园wi-Fi、蓝牙设备、甚至心跳监测仪都可能成为引信。”
林骁明白了。
这不是为了诈谁。
是为了测试反应速度，收集应对模式。
他就是实验对象之一。
“能不能反向追踪信号源？”他问。
沈知微摇头：“对方用了跳频伪装，每次连接只维持0.3秒，比眨眼还快。常规手段追不到。”
林骁沉默几秒，忽然说：“但你能造个假信号。”
“你想骗它？”
“对。”他说，“让它以为我还在破解，其实我已经绕过去了。”
沈知微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挺会演的。”
她开始编写伪装程序，模拟0.35秒延迟的思维波动。林骁配合着闭眼回忆，一次次重复投篮动作。他的护腕被汗水浸湿，指尖微微发麻。
进度条一点点推进。
终于，屏幕中央跳出一行绿色文字：
【漏洞定位完成】
【可植入干扰指令】
林骁松了口气。
但他们都知道，还没完。
“它马上会发现异常。”沈知微说，“一旦察觉被入侵，整个程序会进入熔断状态，所有副本自毁。”
“那就趁它还没反应过来。”林骁盯着屏幕，“把干扰包发出去。”
“发给谁？”
“所有接入警校内网的终端。”他说，“包括巡逻车、监控系统、甚至学生的手机。”
“你会瘫痪半个城区的通讯。”
“总比被人当小白鼠强。”
沈知微没再说话，手指飞快敲击。
倒计时三秒。
二。
一。
发送。
屏幕瞬间变灰，所有窗口强制关闭。主机风扇狂转几秒后停下，电源指示灯熄灭。
她们拔掉U盘。
房间里安静下来。
林骁靠在椅背上，喘着气。耳机还挂在耳朵上，里面只剩下沙沙的杂音。
沈知微站起身，收拾设备。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手碰到门把手时，主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你比我想象中快0.02秒】
林骁猛地抬头。
沈知微也停住了。
那行字停留了不到两秒，随即消失。
主机彻底黑屏。
林骁坐直身体，手指重新搭上键盘。
他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他们发现了漏洞。
但没关系。
现在轮到他来设局了。
他打开备用笔记本，开始写一段新的代码。
开头第一句是：
“假设我是AI，我会相信人类需要0.37秒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