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阳专注地开着车,目光偶尔扫过后视镜。镜中的叶如娇嘴角含春,眼神流转,完全是一副猎物踏入陷阱而不自知的得意模样。
他心中冷笑,脸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一丝被魅力征服后的殷勤。“那家店的位置有点偏,但味道很正宗,老板是广东老师傅,很多老饕都专门去找。”他自然地介绍着,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止一个度。
“能让陈哥这么推荐的,肯定错不了。”叶如娇笑道,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搭在驾驶座的靠背上,香气若有若无地飘向陈小阳,“看来跟着韩总,确实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呢。”她的话里带着试探,也想听听关于韩振宇的事情。
陈小阳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露声色,轻松接话:“是啊,韩总对生活品质要求高。我自然得跟着多留心。”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开,转而问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点心?虾饺还是烧卖?”
“我都喜欢呀~尤其是虾饺,皮薄馅大那种最好。”叶如娇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巧了,那家的虾饺是一绝,师傅现包的,虾仁又大又弹。”陈小阳笑着回应,同时方向盘一拐,驶入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老街,在一家门面不大却古色古香的茶楼前停下。“我们到了。”
他率先下车,非常绅士地为叶如娇拉开车门。他的动作流畅自然,甚至在她下车时,手看似无意地、极其短暂地在她肘部虚扶了一下,既体现了体贴,又不显得过分唐突。 叶如娇受用地笑了笑,对他这套“服务”很是满意。
茶楼里果然如陈小阳所说,环境清雅,这个时间点人还不多。他显然是这里的熟客,服务员领着他俩到了一个靠窗的、相对僻静的卡座。
陈小阳非常自然地替叶如娇拉开椅子,然后自己才在她对面坐下。
点餐的过程,陈小阳充分展现了“跟着老板见过世面”的周到和熟稔,推荐的几样点心和茶品都深得叶如娇喜欢。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寡言,而是主动找话题,从点心的制作聊到滨海市的早茶文化,再偶尔穿插一两个无关痛痒的、关于韩振宇在美食上的小癖好,满足了叶如娇的好奇心。
叶如娇吃得开心,聊得也更放松。几杯香茗下肚,在陈小阳刻意营造的暧昧和奉承氛围中,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陈哥,”她夹起一个晶莹的虾饺,眼波流转地看着他,“说真的,你比韩总会享受生活多了。他就知道工作、应酬,要不然就是……”她故意顿了顿,抛过一个“你懂的”眼神,“……一点情趣都不懂。”
陈小阳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苦涩又理解的微笑,给自己斟了杯茶,语气有些感慨:“韩总……毕竟是做大事的人。他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集团和家族上了。有些方面,难免会忽略。”
他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像是为老板解释,又像是暗示叶如娇“被忽略”的委屈是存在的,瞬间拉近了共情距离。
叶如娇果然像是找到了知音,撇撇嘴:“可不是嘛!有时候想想,真没意思。”她凑近了一点,声音压低,带着抱怨和一丝炫耀,“别看他好像很宠我,答应带我去见父母了。可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加拿大那边事情一忙,转头就又忘了。”
“韩总既然亲口承诺了,应该不会忘的。”陈小阳安慰道,眼神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对她的“怜惜”和对老板“不懂珍惜”的不认同。
他话锋一转,声音放得更柔,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像你这样又漂亮又懂风情的女人,值得被更用心地对待。”
这话简直说到了叶如娇的心坎里!她心里舒坦极了,看着陈小阳英俊的脸和此刻“真诚”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她伸出涂着蔻丹的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蹭了蹭陈小阳的小腿。 “还是陈哥你会说话,懂得心疼人~”
陈小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他没有躲开,反而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回碰了一下她的脚,随即若无其事地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个奶黄包,声音温柔:“尝尝这个,流心的,小心烫。” 这一碰一夹,回应得暧昧又自然,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叶如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心里那点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看,韩振宇的司机兼保镖,还不是被她轻易拿捏?
早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黏腻暧昧的气氛中结束了。陈小阳抢着买了单,表现得极为绅士。
送叶如娇回她租住小区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临下车时,陈小阳又告诉叶如娇一个电话号码,并让他记住,不要存在手机里。这是陈小阳的私人号码。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只是想找人聊聊天,再或者有任何需求……可以打这个电话。”他的眼神、他的话语意味深长。
叶如娇听话的记了下来。心想“还拿捏不了你一个司机!”
看着叶如娇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里,陈小阳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消失,恢复了平时的冷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兰姐,”他声音低沉平静,“鱼饵已加深。韩已离境赴加,行前承诺返回后即带叶见父母。关系已进一步‘拉近’。……嗯,明白,我会掌握好分寸,持续跟进。”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那栋破旧的老式小区,眼神复杂,但很快被坚定的冷光所取代。他发动汽车,驶离了小区。任务还在继续,他不能有丝毫松懈。这场戏,他必须演得滴水不漏。
休息了三天,其中两天还是在豪华游艇上度过的,叶如娇再回到福满楼那六百多平米、充满油烟和喧嚣的中餐厨房时,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从那个碧海蓝天、香槟美酒、连空气都带着咸鲜自由味道的世界,一头扎进这熟悉的、混合着爆炒油烟、蒸腾水汽、以及各种食材原生气息的浓厚氛围里,耳朵也瞬间被锅铲碰撞、灶火轰鸣、油锅滋啦、以及伙计们粗声大气的吆喝声所填满。
这强烈的对比,让叶如娇站在厨房入口,足足愣了有三秒钟,才适应过来。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耳边是熟悉的交响乐。叶如娇特意早到了半小时,换上了一身干净挺括、一尘不染的白色厨师服,甚至还细心地将帽檐调整到了一个最佳角度,既能固定头发,又能恰到好处地衬托她精致的脸型。
但这身专业的行头,依旧掩不住她容光焕发的精神状态和眼角眉梢那份藏不住的、被爱情和海风共同滋养出的春意。她的皮肤透着光,眼神里仿佛有星星,整个人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珍珠,在这略显油腻的环境中,格格不入地发着亮。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几乎是踮着脚尖,像跳芭蕾一样穿过忙碌开始预热的人群,走向她的领地——面点间,仿佛不是来上班,而是来登基的女王,正巡视着她即将接受的欢呼与朝拜。
果然,她刚一露面,就像一块肥肉扔进了饿狼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原本专注于手中活计的眼睛,唰地一下,全黏在了她身上。切菜的慢了刀工,洗菜的停了水流,就连那咆哮的灶火,仿佛都识趣地压低了几分嗓门。
“哟!咱们的面点西施回来啦?”第一个凑上来的是便是“凉菜王子”熬添啓。他手里还捏着根翠绿的黄瓜,像是握着麦克风,挤眉弄眼地凑过来,那表情活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的娱乐记者,“啧啧啧,这休息了三天就是不一样啊,小脸蛋白里透红,水灵灵的,都快赶上我拌的珊瑚藕了!快说说,干啥好事去了?是不是韩总给‘滋补’得不错?”
他特意在“滋补”两个字上咬了重音,拖长了语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档口——砧板、打荷、甚至不远处偷着听的传菜部的人都听见,顿时引来一阵压抑的、心照不宣的低笑声和几声意味不明的咳嗽。
叶如娇心里得意得像只刚偷了腥的猫,脸上却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羞答答的红晕,她佯装嗔怒地瞪了熬添啓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鼓励:“熬哥!你胡说什么呢!没个正经!就是……就是出去散了散心,吹了吹海风而已。”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声音软糯,带着点儿刚刚好的娇羞,仿佛藏着无数引人探究的秘密。
“散心?吹海风?”砧板老大“白大侠”白天齐,一边手下不停,“哒哒哒哒”极富韵律地切着肉丝,那肉丝根根均匀,细能穿针,一边头也不抬地笑道,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调侃,“娇娇啊,你这散心散得可是够高档的。我昨天刷手机,好像不小心看到个游艇的照片,哎呦喂,上面那人影咋那么像你呢?那身材,那侧脸,没跑儿!”
白天齐的玩笑让叶如娇突然一个激灵,心里那点得意被一丝疑惑冲淡了些。三天没来,这白天齐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自从上次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被她婉拒之后,这家伙不是一直像个霜打的茄子,见到她都绕着走,要么就埋头苦干沉默是金吗?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凑上来开这种带颜色的玩笑?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自己和韩总的事已经板上钉钉,连他都觉得没必要再端着那点尴尬了?
虽然心里狐疑,像是平静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但叶如娇依然迅速管理好了表情,抿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三分羞涩七分自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带着点小骄傲和挑衅:“白哥你这眼神可真好,隔那么远都能看清?海上的风浪没把手机镜头打湿呀?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呢。”这态度,这语气,反而更坐实了大家的猜测,比直接承认还让人浮想联翩。
“游艇?!”打荷老大关二娘田艳香也忍不住“啪”地一下放下手中正准备摆盘的青花瓷盘,风风火火地凑过来,眼里闪烁着堪比发现新大陆还好奇的光芒,“娇娇,你真上韩总的游艇啦?就你们俩?快跟我们说说,游艇上啥样?是不是特豪华?有没有那个……电影里演的那么大那么夸张?”
她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裙,仿佛那游艇的豪华能透过叶如娇的描述沾染到她身上似的。
面点间的老大王淑英,性格豪爽得像东北的烧刀子,直接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叶如娇那被厨师服包裹依旧显得挺翘的屁股上,嗓门洪亮得能盖过灶台的轰鸣:“好你个小蹄子!休息三天就是跟老板出海逍遥去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跟姐吱一声!太不够意思了!怎么样?海上风光好吧?……呃,各方面都好吧?”
她问得直接,挤挤眼,但语气里更多是直率的调侃和纯粹的好奇,倒没什么恶意。
叶如娇被众人围在中间,像众星捧月,尽情享受着这种被瞩目、被羡慕、被探究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成为焦点的滋味,这让她感觉自己重要且特殊。她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手指绞着厨师服的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哎呀,淑英姐…你别乱说……韩总他就是看我前段时间辛苦,连轴转了那么久,体恤下属,带我出去放松一下……真没别的……你们别多想……”
“放松?怎么放松的?细说细说!哥们儿就爱听这个!”熬添啓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起哄的机会,嘿嘿坏笑着,又把那根黄瓜当成话筒递了过来,旁边的几个小年轻学徒也跟着偷偷地笑,耳朵竖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