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光阴。
在逐渐增加的重力的碾压下,流逝得缓慢。
万妖血窟秘境开启之地,早已化为一片沸腾的妖海。
巨大的山谷被狂暴的妖气彻底扭曲。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蓝色,而是翻滚着粘稠、污浊的暗红血云,仿佛苍穹被撕裂了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低沉的、如同亿万生灵濒死哀嚎的嗡鸣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山壁簌簌发抖,不断有巨石滚落。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的气息。
来自四面八方的妖族天骄汇聚于此,形态各异,凶戾之气冲天。
有身披鳞甲、头生犄角的巨兽,行走间地动山摇。
有笼罩在阴影中、气息阴冷的幽魅。
有背生羽翼、目光锐利的猛禽……
“妖皇陛下驾临!”
“诸位公主、皇子驾临!”
喧嚣的妖海瞬间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妖皇虞狮端坐于战马拉曳的华贵轿辇之上,所过之处,唯有敬畏的沉默与无形的威压弥漫。
紧随其后的皇室仪仗中。
虞音的轿辇通体点缀着剔透的宝石,在昏红的血云下依然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华。
大皇子虞骁的轿辇内,一声细微的脆响打破了压抑的宁静。他指间碾碎了一个精美的玉瓶,碎片簌簌落下。
“父皇真是……”虞骁的声音低沉,压抑着强烈的不满,“虞音不过一介雌流,能成什么大气候?在此等关乎我族未来的场合,竟让她的轿辇排在我们这些皇子之前!日后执掌大业的,终究是我等雄杰!”
侍立一旁的属下噤若寒蝉,只能低声道:“殿下息怒。”
“息怒?”虞骁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其他几乘华贵的轿辇,“除了让本殿息怒,尔等还能做什么?孤这些弟弟妹妹,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
“殿下是嫡长,长幼有序,妖皇陛下对您严苛,正是寄予厚望啊。”属下连忙宽慰。
“哼,但愿如此。”虞骁向后靠去,眼神阴鸷,“安排进去的人手,可都妥当了?”
“殿下放心,万无一失。”
类似的低语与算计,几乎同时在其余皇子的轿辇中上演。
每个皇子都心怀叵测,无不渴望借这万妖血窟的机缘,让自己麾下的力量得以膨胀。
虞娇娇今日换上了一袭素雅的白裙,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灿烂笑容,仿佛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她漫不经心地一挥手,旁边侍奉的妖奴立刻恭敬地奉上灵果。
“母妃这些日子在宫中静养安胎,可有什么不适?”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公主安心,”妖奴低声回应,“娘娘说了,妖皇陛下待她如初。今日未至,是怕这血窟之地的凶煞血气冲撞了腹中皇子。”
虞娇娇满意地点点头,“近来,那些针对本公主的风言风语,总该平息些了吧?”
“公主觉醒了上古血凰血脉,前途无量,族中上下如今都是赞誉之声,想着法儿要亲近巴结您呢。”妖奴的语气满是谄媚。
虞娇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是啊,天下鸟族,谁不梦想着能化凤翱翔?只可惜,多是些麻雀飞上枝头装野鸡的货色。唯有本公主……”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赤红的光芒,“才是真正觉醒了鸟族凰源,他们趋之若鹜,不过是血脉天性使然。”
她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飘向前方虞音那闪耀的轿辇。
“不过……本公主那位好姐姐,可是觉醒了银狮之力呢。听说,族里不少声音都把她当作父皇的接班人了?”
妖奴立刻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公主多虑了。地上的狮王再雄壮,也不过百兽之一。而九霄云外的凤凰,从来只有一只!”
虞娇娇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终于正眼看了看这个机灵的妖奴:“呵,你这张嘴倒会说话。从今儿起,就留在本公主身边伺候吧。”
仪仗停下。
皇室成员纷纷步下轿辇,立于最前方。
虞娇娇莲步轻移,凑到虞音身边,用甜得发腻的嗓音低语道。
“听闻姐姐这几日深居简出,未曾修炼?莫不是觉醒了银狮血脉,便觉得高枕无忧了?万妖血窟凶险异常,姐姐若还是这般懈怠,毫无自保之力,只怕……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小心被撕得粉碎呢。”
虞音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劳妹妹操心。倒是妹妹这新得的血凰之力,气息似乎还有些虚浮不稳?可别像觉醒那日一样,连收放都控制不住,徒惹人笑。”
虞娇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又强行扯开:“姐姐说笑了,觉醒之初,不过是血脉之力过于磅礴,一时难以掌控罢了。现在的我,早已今非昔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姐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虞音的目光平静如水:“道理自然懂。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与其在此逞口舌之利,不如进去后拿出真本事来。”
“姐姐说得极是。”虞娇娇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笑容却愈发甜美,“风水轮流转,总不能好事都让姐姐一人占尽了。这次,也该轮到妹妹我……大放异彩了。”
虞音敏锐地察觉到虞娇娇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诡异气息,正欲细察,目光忽然越过虞娇娇肩头,微微一亮。
“妹妹,你的故人来了。”
虞娇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锅底。
来人正是昔日的羽仆,如今已在鸟族认祖归宗,更名“雀欢”。
“哼,改头换面又如何?怎么也洗不掉他曾经匍匐在本公主脚下的烙印!”虞娇娇看着雀欢身边那位对她视若无睹、只对雀欢嘘寒问暖的祖父,心中妒火中烧。
不就是因为母妃……误伤了雀灵姑姑吗?
祖父至于如此决绝?
自那事之后,便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即便她觉醒了血凰血脉,竟也无半点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