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停止仪式!我有更好的办法!”
我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石窟中回荡,带着一种与此刻绝境格格不入的、近乎狂妄的笃定。
张楠和十一都愣住了,脸上的惊惶与决绝凝固,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愕然。在他们此刻的认知里,我应该是一个被逼到悬崖边、准备孤注一掷的绝望之人,而不是眼前这个眼神锐利、仿佛洞悉了某种他们未知可能的存在。
“林墨,你……”张楠下意识地开口,魂体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荡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石碑的力量一旦引动,根本不可能中途停止!强行中断,反噬会瞬间将我们全都撕碎!”
“是啊,老板!”十一也急声道,双手仍死死按着那不断迸溅火花的信标罗盘,汗水几乎糊住了他的眼睛,“‘归寂之理’是单向的!就像跳进瀑布,只能顺流而下,不可能逆流而上!我们现在停下,等于是在引爆一个已经点燃了引信的炸弹!”
他们的反应在我预料之中。在“过去”的此刻,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唯一的“生路”就是陪我一起赌那万分之一融合成功的几率。
但我知道“未来”。我知道融合成功的代价,也知道这条看似绝路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另一条更凶险、却可能保留更多转圜余地的路径。
“听我说!”我打断他们,语速极快,目光死死盯住那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色石碑,“融入‘归寂之理’,并非唯一的解法!这石碑是‘封印’的核心,也是‘规则’的体现!它要的是平衡,是镇压‘寂灭’邪神的力量!未必需要献祭一个完整的‘存在’!”
我一边说,一边疯狂回忆着“未来”数十章的经历与感悟。对“执念”力量的理解,对书店规则运作的窥探,尤其是《无声之书》那吞噬与静默的特性,以及我自身“新生灵魂”的净化与转化潜能……这些散碎的认知,在此刻生死攸关的压力下,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我们可以欺骗它!”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脱口而出,“用更精纯、更极致的‘执念’与部分‘魂血’,模拟出‘归寂’的意境,暂时满足石碑对平衡力量的需求,但并非真正融入!这就像……给一个饥饿的猛兽投喂一块裹着毒药的鲜肉,让它以为吃饱了,实则只是暂时麻痹!”
这个比喻让张楠和十一脸色再变。
“欺骗基石?这……这怎么可能?!”张楠失声道,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被点亮的微光。她是规则的执行者与背叛者,比任何人都明白,规则并非铁板一块,总有漏洞可钻。
“需要极其精纯的执念……和精准的魂血引导……”十一喃喃道,技术狂人的本能被激发,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张楠和她嘴角的血迹,又看向我,“老板,你有把握?这需要对执念本质和魂血力量有着入微的掌控,稍有不慎,模拟失败,我们瞬间就会被石碑和‘寂灭’的力量反扑,死得比融合更快!”
“我没有十成把握。”我坦诚道,目光扫过他们,“但我知道,走融合的老路,我们付出的代价将远超想象!张楠,你的魂血会燃烧殆尽!十一,你的法器会彻底崩毁!而我……将变成一个非生非死的怪物,失去太多作为‘人’的可能!那样的‘未来’,我们真的愿意接受吗?”
我吐露出的“未来”片段,如同惊雷,炸响在张楠和十一的心头。他们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我话语中那种切肤的痛楚与沉重的代价,却不似作伪。
张楠看着我那绝非伪装的沉重眼神,又感受了一下自身已然消耗过巨、隐隐作痛的魂体本源,沉默了。
十一看着手中那濒临极限、哀鸣不止的信标罗盘,咬了咬牙。
就在我们三人意志交锋、石窟内气氛凝滞的瞬间——
异变陡生!
或许是我们的犹豫与提出的“欺骗”方案,干扰了原本既定的命运轨迹,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禁忌。那块一直散发幽光的黑色石碑,其上的纹路骤然亮起了不祥的血色!
同时,石碑正上方,那缓慢旋转的“归墟之眼”黑暗漩涡,转速猛然加快!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吸力传来,不再是引导,而是强制拉扯!
“不好!仪式被强行引动了!”十一骇然失色,他手中的信标罗盘“咔嚓”一声,裂痕扩大,最后一点稳定的光芒也熄灭了,“是‘寂灭’!它察觉到了变数,它在主动拉扯我们!
“林墨!”张楠惊叫一声,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要被那漩涡撕扯出去。
我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意识、灵魂、乃至存在的概念,都要被那加速的黑暗漩涡吞噬!
千钧一发!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就是现在!”我怒吼一声,不再试图压制或回避,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集中,引导着库藏中那颗因净化执念碎片而恢复了一丝生机的“记忆星辰”的力量——那份属于阿萍的、关于爱与守护的极致执念!
同时,我看向张楠,眼神传递出不容置疑的请求。
张楠与我目光交汇的刹那,明白了我的意图。她一咬牙,没有丝毫犹豫,再次逼出一缕远比之前更加精纯、带着她生命本源光泽的魂血,化作一道金色的细线,射向我!
我没有吸收这魂血,而是以自身“新生灵魂”为媒介,将那份温暖的“守护执念”与张楠灼热的“生命魂血”强行糅合在一起!
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能量编织!如同用冰与火交织成布!
剧烈的冲突几乎让我意识涣散,但我凭借对未来执念力量的理解,以及对自身空灵状态的掌控,强行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
然后,我将这团蕴含着“极致情感”与“生命本源”,却又模拟出某种“献祭”与“终结”意境的混合能量,猛地推向那块血光大盛的石碑!
“以此执念与魂血,暂代吾身,平衡归寂!”
轰——!!!
一股无声的爆炸在灵魂层面响起。
那团混合能量撞上石碑的瞬间,并没有被吞噬,而是如同具有生命般,迅速沿着石碑的纹路蔓延、渗透!温暖的爱意与灼热的生命,与石碑冰冷死寂的本质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却又在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作用下,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的、虚假的平衡!
那加速旋转的“归墟之眼”猛地一滞!
强制拉扯的力量骤然减弱!
它“感觉”到了“祭品”的投入,感觉到了平衡力量的注入,虽然这“祭品”的性质与它预期的“纯粹存在”截然不同,充满了“杂质”,但在规则层面,暂时被“欺骗”了!
成功了……暂时!
我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大口喘息着,感受着体内并未被抽离的“存在感”,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张楠也松了一口气,魂体摇摇欲坠,那缕本源魂血的消耗让她伤上加伤。
十一看着暂时稳定下来的石碑和漩涡,又看了看手中彻底报废的信标罗盘,脸上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们改变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那块被“欺骗”的石碑,其上的血色纹路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起来。一种被愚弄的、冰冷的愤怒意念,如同潮水般从石碑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欺骗基石,绝非长久之计。
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但也可能……惊醒了一个更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