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
凌岳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
这代表着忠诚与牺牲，是主君藏在暗处的一把刀。
但这却是最快、最直接能留在霍去病身边的身份。
凌岳穿越千年，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少年。
他想亲眼见证那横扫大漠的传奇，也想弥补史书上那个让他扼腕的遗憾。
前世的凌岳一生平庸，而霍去病是他心中的一个传奇。
想到这里，凌岳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对着霍去病那双审视的眼睛，低下了头。
“是，公子。”
他的回答没有犹豫。
霍去病对凌岳的回答没什么兴趣，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很好。”霍去病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陶罐，头也不回的朝后扔了过来。
陶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在凌岳身边的草堆上，发出轻微的“噗”的一声。
“府里传的锻体膏，抹上，别真死了。”
霍去病的声影消失在柴房外，那个之前还满脸横肉的管家，此刻正点头哈腰的跟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管家很快又折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之前的轻蔑和狠厉消失不见，换上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甚至带了点畏惧。
“凌……凌爷，您瞧这事闹的，都是误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管家一边说，一边招呼两个家丁，“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凌爷去客房歇着！”
凌岳没理会管家，只是默默的拿起那个黑陶罐。
罐子入手冰凉，拔开塞子，一股混合着草药和动物油脂的浓烈气味扑鼻而来。
膏体是墨绿色的，看着有些吓人。
凌岳被人半扶半架的带到一间干净整洁的偏房。
虽然陈设简单，但比起那间发霉的柴房，已经是天壤之别。
等下人都退了出去，凌岳关上门，脱掉身上那件破烂的粗布上衣。
胸口和肋下火辣辣的疼，之前被管家拳打脚踢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
凌岳用手指挖出一块墨绿色的药膏，触手生凉，质感油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其涂抹在伤处。
药膏刚一接触皮肤，一股冰凉感瞬间就钻了进去，仿佛无数根冰针刺入血肉，强行麻痹了痛觉。
紧接着，凉意化为一股暖流，在他体内缓缓散开，所过之处，酸痛紧绷的肌肉都舒缓下来。
凌岳有些吃惊，这药效也太强了。
这药膏并不能治愈伤口，而是用透支身体的代价，强行止痛并换来行动力。
他索性将身上的伤处都涂抹了一遍。
没过多久，凌岳感觉连日来的高烧都退了不少，昏沉的脑袋也清明了许多。
他盘腿坐在榻上，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这具身体在药力催动下，正在一丝丝恢复力量。
这就是汉代的药膏？凌岳心中感叹。
难怪这个时代的猛将能有那般过人的体魄，光是这后勤保障，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凌岳闭上眼，开始整理思绪。
成为影卫，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必须用自己的价值，彻底坐稳这个位置。
今天的预言只是让他留下的第一步。
要想让霍去病这样的人真正离不开自己，必须拿出真本事。
凌岳告诫自己不能急。
霍去病很敏锐，任何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都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小心翼翼的展现出来。
夜，渐渐深了。
长安城的喧嚣远去，霍府也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凌岳没有睡。作为一名曾经的格斗选手，他的警惕性远超常人。
凌岳强迫自己不去想伤口的疼痛，而是将所有感官放大。
他正在适应这具身体，熟悉着房间里每一件物品的轮廓，耳朵则捕捉着窗外的一切声响。
风声，虫鸣，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忽然，一种极细微，不和谐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像是瓦片被极轻的踩了一下，发出的那种沉闷的“咔”。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声盖过，但凌岳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这不是巡夜家丁的脚步声。
家丁的靴底是平的，踩在路上是“沙沙”声，且有固定节奏。
而这个声音，短促、沉重，带着一股下坠的力道，是有人从高处落下，用脚尖卸力时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几声几乎无法察闻的轻响，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有刺客，而且不止一个。
凌岳脑子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霍去病有危险！
他住的这间偏房，离霍去病的主院并不远。刺客的目标，十有八九是那个刚刚名声鹊起的少年将军。
来不及多想，凌岳从床榻上一跃而起。
药膏带来的行动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衣，赤着上身就猛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有刺客！保护公子！”
凌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大吼！
寂静的夜空，仿佛被这声大喝撕开了一道口子。
府内各处瞬间骚动起来，灯火一盏盏亮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响成一片。
就在他吼出声的同时，几道黑影已经从院墙的阴影里窜出，手中的短刃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寒光，目标直指不远处那间灯火还未熄灭的主卧！
他们动手了！
凌岳离得最近，但那些黑衣人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赶到主卧门口。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黑衣人已经到了窗前，举刀便刺！
凌岳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在冲刺中猛的降低重心，用肩膀狠狠撞向那刺客的膝盖外侧，这是一个能瞬间破坏人平衡的招式。
“噗嗤！”
几乎在撞上的同时，另一个方向的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反手一刀，狠狠划向凌岳！
凌岳只觉得后背一凉，一股剧痛传来，温热的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但他这一撞，也成功让那个窗前的刺客身形一歪，下盘不稳，整个人向侧面倒去。
原本刺向窗内人影心脏的致命一刀，顿时偏了分毫，“当”的一声钉在了窗框上！
就这片刻的耽搁，已经足够了。
“找死！”
一声清亮的怒喝从房内炸响！
下一瞬，一道矫健的身影撞碎了窗户冲了出来，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银光，划破了夜色。
是霍去病！
他显然已经惊醒，只穿着一件单衣，但手中的剑却稳如泰山。
最先冲到窗前的两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道银光抹了脖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软倒在地。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退反进，从三个方向同时扑向霍去病！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
凌岳靠着墙壁，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鲜血浸湿了裤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局。
霍去病的剑法，和他的人一样，快、准、狠，充满了锐气和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
没有多余的招式，每一剑都是为了杀人。
没几下功夫，战斗就结束了。
最后一个刺客被霍去病一脚踹倒，接着一剑刺穿心脏，钉死在院子的石板上。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
霍府的护卫们这才拿着火把和刀冲进院子。
他们看到满地的尸体，还有拿着剑、身上溅满血的霍去病，全都吓得脸色发白，跪了一地。
霍去病没理那些护卫。
霍去病手里的剑还在滴血，因为刚才的打斗，胸口微微起伏。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杀意。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停在凌岳身上。
凌岳正靠着墙，脸色发白，一只手捂着后背的伤口。
霍去病走过去，一脚踩在最近的刺客尸体上，尸体的胸口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霍去病低头看着凌岳，他的影子把凌岳完全盖住了。
“是冲我来的，”
霍去病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很清楚，也很冷，“还是冲你这个‘懂军事’的陌生人来的？”
听到这冷冰冰的话，凌岳感觉后背的伤口更疼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