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一个人一匹马冲了过去,这个场面让所有人都看呆了,这辈子都忘不掉。
河滩上几万人的吵闹声一下子就没了,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匈奴人忘了叫,汉军忘了喘气,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个冲过去的身影,看着他一个人撞进了匈奴人的大部队里。
疯子!这人就是个疯子!
这是李敢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他看着凌岳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就被黑压压的匈奴人给吞没了,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疼的喘不上气。
那个一直躲在浑邪王后面的灰袍谋士,瞳孔在那一刻猛的缩了一下。
他什么都算到了,算到什么时候闹事最好,算到霍去病肯定会亲自带兵冲过来,他甚至连霍去病冲锋的速度和路线都算好了,给自己留出了下手的最好机会。
但他就是没算到,汉军里会冲出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这疯子的目标根本不是平息骚乱,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瞬间,谋士心里杀意大起,马上做了决定。
杀霍去病最重要,但能顺手干掉这个送上门的关内侯也不错!
他那只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猛的抬了起来,黑洞洞的袖口对准了冲过来的凌岳。
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一下子锁定了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
就是现在!
凌岳的眼神很冷。在对方抬手的那一刻,他早就在颠簸的马背上完成了拿弓、搭箭、拉满弦的动作,手稳的很。
战马跑的飞快,大风吹着他的衣服呼呼作响,但一点都没影响到他的眼神。
“嗡——”
一声弓弦响动,穿透了整个战场的安静。
一支狼牙箭飞了出去,速度快到眼睛都跟不上,竟然比谋士的动作还快!
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在谋士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准准的、狠狠的射穿了他抬起来的手腕!
“噗!”
血和碎骨一下子炸开!
那只举着强弩的袖子猛的一抖,剧痛让谋主事的身体都抽搐了一下。
只听一声闷响,机括失控了,一支本来该射向凌岳心脏的粗大弩箭,歪歪的射向了天空,转了几个圈,最后“噗通”一声掉进了远处的黄河里。
“啊——!”
谋士疼的脸都扭曲了,那副高深莫测的面具都歪了,发出一声压在喉咙里的惨叫。
他下意识的想后退,可凌岳的战马已经冲到了跟前!
凌岳看都没看他腰上的刀,更没有举起自己的长槊。
他在马背上一侧身,长胳膊一伸,张开五指,一把就掐住了谋士的脖子!
借着战马巨大的冲力,直接把那人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马鞍前面!
整个过程快得不行,从放箭到抓人,也就是喘两口气的工夫。
周围的匈奴护卫这才反应过来,像野兽一样吼叫着,举着弯刀就想围上来。
“滚!”
凌岳大吼一声,声音大的吓人,震得旁边的几个匈奴护卫耳朵嗡嗡响,心里直发毛!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掐着谋士的脖子,让他动都动不了。
同时,他飞快的扯下谋士腰上的一块刻着狼图腾的令牌,对着几万双眼睛,高高举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非常流利的匈奴话,对着周围那些又怕又气的匈奴人,大吼道:
“都睁开眼看清楚!这是单于庭王帐的信使,是伊稚斜派来的奸细!他让你们内乱,就是想借汉军的手,把你们浑邪王部全杀光,然后正大光明的抢走你们的牛羊、霸占你们的女人!”
这番话,让所有闹事的匈奴人都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单于庭的奸细?
伊稚斜单于派来的?
要害死我们全族?
那些刚才还跟着裨王们起哄的匈奴士兵,一下就懵了。
他们看看被抓起来像条死狗的谋士,又看看那块确实很眼熟的王帐令牌,再想想伊稚斜单于一向的狠毒和多疑……“唰”的一下,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一股比面对汉军的刀还要可怕的恐惧,抓住了他们的心。他们被当成棋子扔掉了!
就在匈奴人因为这个变故陷入死寂的时候,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巨大的杀气冲了过来。
“杀——!”
霍去病的声音,像是天上的鹰发出的叫声。
他没有一点犹豫,完美的抓住了凌岳用命换来的这个宝贵机会。
一万汉军铁骑,队形一点没乱,用没人能挡住的气势,准确的从匈奴降兵的队伍里冲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是乱杀人,就是冲着那几个还在发愣的、煽动叛乱的裨王去的。
“噗!噗!噗!”
长槊刺穿身体,环首刀砍下脑袋,到处都是血。
汉军的冲锋快得像闪电,那些刚刚还在鼓动部下的裨王,连组织抵抗都来不及,就被霍去病亲自带的兵冲散了阵型。
刚一交手,带头的几个人就被霍去病亲手砍死在马下,大大的脑袋被后面的亲兵用长槊熟练的挑起来,高高举着给所有人看!
鲜血和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就浇灭了最后那点反抗的心思。
剩下的叛乱者看到头领被杀,看到矛尖上那些熟悉的脸,再看到汉军冰冷的马蹄已经冲到面前,吓得魂都没了,哭着喊着扔掉武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一场能让四万人流血成河、让汉匈关系彻底完蛋的大乱子,就在这一明一暗,一冲一杀的默契配合下,被解决了。
河滩上,又一次安静下来。浓浓的血腥味和土腥味在风里飘着。
只有黄河水还在静静的流淌,好像在无声的见证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浑邪王呆呆的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着那个被凌岳单手掐着、像小鸡一样没法反抗的心腹“谋士”,又看着远处被汉军长槊挑着的、自己那几个不听话的部下的脑袋,最后,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个站在万军前面,像天神一样的少年将军霍去病身上。
他全明白了。
什么投降的风险,什么汉人的阴谋……从头到尾,都是伊稚斜的算计!
自己和自己的四万部下,彻彻底底被当成了棋子。
而这两个年轻得过分的汉人将领,却在说笑之间,就把这个死局给破了。
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浑邪王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发着抖翻身下马,把自己头上代表权力的金冠摘下来,用力的扔在地上,然后一步步走到阵前,膝盖一软,对着霍去病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额头紧紧的贴着冰冷的地面。
“罪人浑邪,叩见天朝将军。”
他身后,四万匈奴降兵黑压压的跪倒一片,现场鸦雀无声。
凌岳催马缓缓上前,把手里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谋士,直接丢在浑邪王面前。
他俯下身,在浑邪王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冰冷的说:
“现在,让我们好好聊聊你的那位……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