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裂星舰指挥舱的宁静时，苏锦汐正盯着全息沙盘上跳动的红点出神。那些代表虫族先遣队的标记正以诡异的阵型移动，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汁般迅速晕染开来，将第七星区的防御网捅出个不规则的破洞。
“将军！左翼防线被突破了！” 通讯器里传来新兵慌乱的嘶吼，背景音是激光炮的轰鸣，“它们…… 它们在啃食能量护盾！”
苏锦汐猛地攥紧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驾驶的 “星隼” 机甲正悬浮在陨石带边缘，装甲上还沾着上次训练时蹭到的矿尘 —— 陆瑾珩说这是 “菜鸟的勋章”，被她反手按在控制台上调戏了半小时。
“慌什么。” 陆瑾珩的声音从副驾传来，他正漫不经心地调试粒子炮参数，银灰色长发被战斗服的兜帽压得乱糟糟，“虫族啃护盾的速度，还没你吃饭快。”
苏锦汐瞪了他一眼，指尖在触控屏上翻飞。星隼机甲突然前倾，躲过从斜后方袭来的酸液喷射，同时肩部的导弹舱弹出，精准命中那只试图偷袭的飞虫。墨绿色的体液溅在驾驶舱玻璃上，像泼了盆过期的菠菜汁。
“你确定这是‘先遣队’？” 她皱眉看着沙盘上突然加速的红点，“侦察兵传回的数据显示，这规模至少是主力舰队的三成。”
陆瑾珩突然轻笑出声，调出段加密通讯。画面里，星际联盟的议员们正围坐在圆桌旁争执，全息投影的光映在他们油光滑面的脸上，像群涂着蜡的玩偶。“看看我们的‘盟友’在做什么 —— 他们觉得应该先投票决定，是否要把第七星区划为‘可牺牲区域’。”
苏锦汐的动作顿了顿。原主的记忆里，星际联盟总是这样，在会议室里用唇枪舌剑代替激光炮，等决议通过时，被虫族啃剩的星舰残骸都能堆成新的小行星了。
“别管他们。” 陆瑾珩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操纵杆向右猛打，“还记得上周教你的‘流星轨迹’吗？现在试试。”
星隼机甲突然在空中划出道耀眼的银弧，躲过迎面而来的虫群。苏锦汐趁机激活腿部推进器，机甲像枚被弹射的长矛般扎进虫群中央，等离子光刃旋转着切开三只虫族的甲壳，绿色体液在真空里凝成诡异的冰晶。
“漂亮。” 陆瑾珩吹了声口哨，指尖在武器面板上轻点，“就是下次记得切换到近战模式 —— 你刚才差点用主炮轰掉自己的光刃。”
苏锦汐的耳尖发烫。上周训练时，她确实犯过把主炮当菜刀使的蠢事，结果炸飞了半个训练靶场。陆瑾珩当时抱着胳膊站在观测台上，用全频道广播点评：“建议把你的机甲改造成移动烟花发射器，至少观赏性强点。”
“集中精神！” 她恶狠狠地扳动操纵杆，星隼突然垂直拉升，躲开从下方袭来的虫巢母舰，“你看那东西的腹部 ——”
全息屏迅速放大画面。那只足有巡洋舰大小的母舰腹部，布满了类似合金的鳞片，在恒星光芒下泛着金属光泽。苏锦汐突然想起在黑隼训练营看过的绝密档案 —— 虫族母巢的外壳从不具备这种反光性，除非……
“是改造过的。” 陆瑾珩的眼神沉了下来，“有人在给虫族提供星际合金。”
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接着切入段混乱的画面。画面里，穿着联盟军制服的士兵正将箱型物体搬进虫巢，绿色的虫爪从阴影里伸出来，接过箱子时不小心划开了士兵的防护服 —— 露出的皮肤上，有个蛇形纹身。
“是蛇夫座佣兵。” 苏锦汐的呼吸顿了顿，“他们三年前就被联盟通缉了，怎么会……”
“因为有人想借虫族的手，毁掉第七星区。” 陆瑾珩突然按下个红色按钮，星隼机甲背后弹出对折叠翼，“坐稳了，我们去会会老朋友。”
机甲像道银色闪电冲破虫群，直扑那艘改造母巢。苏锦汐注意到母巢外壳的接缝处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像块没拼好的积木。她突然想起陆瑾珩教过的机甲格斗术 —— 对付关节僵硬的对手，要攻击衔接处。
“左侧第三排鳞片！” 她大喊着按下武器释放键，星隼的光刃突然分裂成六道，呈螺旋状扎向母巢，“用高频振动模式！”
刺耳的摩擦声透过机甲传来，像指甲划过玻璃。那些看似坚固的合金鳞片开始松动，露出底下蠕动的软组织。陆瑾珩趁机发射腐蚀弹，墨绿色的烟雾瞬间笼罩母巢，传来虫族凄厉的尖啸。
“干得不错，菜鸟。”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猜猜，蛇夫座的人为什么要帮虫族？”
苏锦汐刚要回答，通讯器突然接入段紧急信号。是黑隼训练营的老教官，他的脸被血污覆盖，身后是燃烧的指挥中心：“编号 734…… 联盟军突然向我们开火…… 他们说…… 说我们勾结虫族……”
画面戛然而止，变成片雪花。
苏锦汐的心脏像被攥住了。黑隼训练营里有上千名新兵，他们中大多数和原主样，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唯一的归宿就是这身军装。
“陆瑾珩。” 她的声音在发抖，“调阅联盟军的调动记录。”
全息屏上的数据瀑布般滚动。当看到 “阿尔法舰队” 的坐标时，苏锦汐的瞳孔骤缩 —— 那支号称联盟最强战力的舰队，此刻正停泊在第七星区边缘，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像群看戏的观众。
“他们在等我们两败俱伤。” 陆瑾珩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调出份加密文件，“或者说，在等你死。”
文件里是份基因序列报告，赫然是苏锦汐的名字。报告末尾用红笔标注：“精神力阈值异常波动，疑似觉醒隐性能力，建议清除。” 落款日期，就在她通过机甲考核的第二天。
“原来特招生名额是个陷阱。” 苏锦汐突然笑出声，眼眶却有些发热，“他们早就知道我能觉醒？”
“不止知道。” 陆瑾珩突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他们还知道，你的基因序列里，藏着能控制虫族的密码。”
星隼机甲突然剧烈震动。苏锦汐猛地抬头，看见无数虫族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片绿色的潮水。而在虫群后方，联盟军的战舰正缓缓驶出跃迁通道，炮口对准了她们的机甲。
“看来我们的舞会该结束了。” 陆瑾珩按下弹射按钮，将枚菱形芯片塞进她手里，“去陨石带的三号废弃矿场，那里有艘‘黑隼’的老古董。记住，别信联盟军的任何通讯。”
“那你呢？” 苏锦汐抓住他的手腕，指腹触到他作战服下的伤疤 —— 那是三年前虫族围剿战留下的，“你要干什么？”
陆瑾珩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轻吻。他的唇瓣带着机甲内循环系统的凉意，却烫得她心脏发颤。
“给你争取时间。” 他笑着推开机甲分离舱的开关，“对了，上次你炸坏的训练靶场，账单我放你储物柜里了。记得 ——”
分离舱的门轰然关闭，切断了他的后半句话。苏锦汐看着主驾舱的星隼机甲突然调转方向，像道决绝的流星冲向联盟军舰队，突然想起他没说完的话。
是 “记得活着回来”，还是 “记得付账单”？
她攥紧手里的菱形芯片，启动分离舱的自动驾驶。窗外，陆瑾珩的机甲正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像枚点燃的烟花，在漆黑的宇宙里划出最后的轨迹。
分离舱进入陨石带时，苏锦汐打开了芯片。里面是段陆瑾珩的全息影像，他正坐在她熟悉的休息室里，面前摆着两杯没喝完的营养液。
“如果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大概是把自己玩脱了。” 他对着镜头挑眉，和平时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别难过，也别去找联盟军报仇 —— 至少现在别。”
影像里的他顿了顿，伸手摩挲着杯沿，声音低了下去：“你大概还不知道，三年前黑隼舰队殉职的指挥官，是我哥。他的基因序列，和你样。”
苏锦汐捂住嘴，才没让哭声溢出来。
“联盟直在找能控制虫族的基因携带者，用来做生物武器。” 陆瑾珩的手指在桌上敲出段摩斯密码，“我哥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所以……”
影像突然中断，变成串跳跃的坐标。苏锦汐认出那是联盟军在蛇夫座的秘密基地，坐标旁还有行小字：“欠你的训练靶场账单，用这个抵了。”
分离舱突然剧烈颠簸。苏锦汐抬头，看见前方的陨石群里，艘锈迹斑斑的老式战舰正闪着微弱的灯光，舰身上依稀能辨认出 “黑隼” 的字样。
她深吸口气，启动分离舱的对接程序。当她的手掌按在老战舰的控制台时，突然明白陆瑾珩的用意。
他不是在给她争取时间逃跑。
他是在给她支军队。
老战舰的引擎重新启动时，苏锦汐调出了武器系统。屏幕上，那些尘封的炮口正缓缓抬起，瞄准了第七星区的方向。
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陆瑾珩，等我。”
回音在空荡荡的驾驶舱里荡开，仿佛穿越了无数光年，传向那个正在宇宙中燃烧的身影。
而在她看不见的星图另一端，支由废弃机甲和老战舰组成的舰队正悄悄集结，舰桥上的士兵们都戴着和她样的黑隼徽章。他们的通讯频道里，只有句不断重复的话：
“等将军和…… 新来的小姑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