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寻带着第二突击队的五个小队，共计二十名玩家，如同一把淬火的尖刀插入了战场核心。这些玩家全都是经过三轮筛选的精锐，每个人在暗区的游戏时长都超过八百小时，对各类战术配合的理解远超普通职业玩家。
前排四名重装队员举着防暴盾牌，盾牌表面焊接着加厚钢板，足以抵挡感染者的利爪撕扯。他们手中的RpK轻机枪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形成密集的弹幕压制着涌来的感染者群。中排八名突击手分成两组交替射击，cZ807突击步枪的点射声此起彼伏，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命中感染者的头部或脊椎。后排的医疗兵和侦察手紧跟其后，无人机在空中盘旋，实时传回周围建筑的热成像画面。
“所有幸存者，立刻向我们靠拢！”真寻的声音在区域频道里响起，声音冷静得如同在指挥一场演习，“我们会掩护你们撤离！重伤员优先，能动的自行移动到集结点！”
钢铁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臂撑着货架残骸，强行让自己站起来。他的左腿小腿骨折，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骨头摩擦的剧痛。血量只剩下百分之八，角色状态栏上闪烁着“重度失血”“骨折”“多处撕裂伤”的红色图标。
商场二楼的走廊上还躺着七具尸体，那是他们小队和黑鹰小队在刚才战斗中阵亡的队员。现在还能动的只剩下四个人——破晓小队的钢铁和另一名突击手“铁锤”，黑鹰小队只剩下队长毒蛇和一名医疗兵。
“掩护火力准备！”真寻举起右手，做出战术手势。
重装队员立刻调整阵型，四面盾牌组成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将幸存者包围在中央。轻机枪的射击频率提高，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在他们撤离的路线上清理出一条血肉走廊。
钢铁踉跄着冲向楼梯口，铁锤搀扶着他。毒蛇背着昏迷的医疗兵紧随其后。四个人在真寻小队的火力掩护下，冲出了商场一楼大厅。
街道上的景象更加惨烈。地面上堆积着至少二十具感染者的尸体，黑色的血液汇聚成小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混合着感染者身上那种刺鼻的霉腐气息。
两辆武装皮卡停在商场门口五十米外，发动机轰鸣声在废墟间回荡。车载重机枪的枪管已经烧得通红，弹链还在持续供弹。
“上车！快！”真寻指挥着队员将伤员抬上皮卡车厢。
但感染者的数量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街道两侧的建筑里，破碎的窗户后不断涌出新的感染者。它们从二楼、三楼直接跳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毫无停顿地向车队冲来。更多的感染者从地下停车场、下水道井盖、甚至是垮塌建筑的废墟缝隙中爬出，如同蚁群般将这片区域彻底包围。
真寻通过战术平板调出无人机传回的俯瞰画面。屏幕上显示，至少有八十个感染者正在向他们的位置聚集，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每分钟十个的速度增长。
“清理左侧！真寻，右侧交给我！”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文森的身影出现在另一辆从侧街拐出的武装皮卡上。他站在车厢里，一手抓着车顶的固定架稳住身形，另一手举着一把满配改装的AEK突击步枪。枪身加装了战术导轨、垂直握把、全息瞄准镜和消音器，弹匣里装填的是穿甲燃烧弹。
文森的射击节奏极其精准，三发一组的点射，每组点射之间间隔不到零点五秒。“黑炎”子弹精准命中街道右侧感染者的头部，每一发都造成致命伤害。那些感染者一个接一个倒下，后面的感染者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但依然无法突破文森构建的火力封锁线。
战车驾驶着第三辆皮卡从商场后侧的小巷冲出，车载重机枪调转方向，对准左侧涌来的感染者群疯狂扫射。曳光弹在昏暗的街道上拖出一道道红色轨迹，打在感染者身上炸出大片血雾。
“撤离路线已规划！”真寻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标注，手指在触控屏上划出一条蓝色路线，“沿着南街向东推进三百米，右转进入解放路小巷，那里的建筑密集度高，感染者无法形成大规模包围。小巷尽头连接着一条废弃的地铁通道，可以直达最近的撤离点！”
“收到！”战车猛踩油门，皮卡的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车身猛地向前冲去。
三辆皮卡组成车队，呈品字形快速移动。战车的车辆打头阵，车载重机枪清理前方道路。真寻的车辆居中，负责保护伤员。文森的车辆殿后，封堵追击的感染者。
身后的感染者紧追不舍,它们展现出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所有玩家的预期。这些怪物在街道上狂奔，速度竟然能够达到每小时四十公里，几乎追平了皮卡在废墟街道上的行进速度。更可怕的是,它们会互相配合——前排的感染者用身体挡住子弹,掩护后排的感染者加速冲锋。
文森换上新的弹匣,继续精准点射。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被击倒的感染者中，有三个身上的菌毯颜色明显更深，接近深灰色。而且它们倒地后，周围五米范围内的其他感染者行动明显变得混乱，攻击节奏出现断层。
“真寻，记录这个特征。”文森通过加密频道说道，“深灰色菌毯的感染者可能是群体指挥单位。优先击杀它们会降低其他感染者的协同能力。”
“收到，数据已记录。”真寻立刻将这条观察结果上传到情报中心的数据库。
车队冲过南街路口，右转进入解放路小巷。小巷宽度只有四米,两侧是五六层的老旧居民楼,建筑密集得几乎遮蔽了天空。这里的地形对车队有利——狭窄的通道限制了感染者的包围，它们只能从前后两个方向进攻。
但就在车队进入小巷一百米时，前方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战车猛踩刹车，皮卡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刹车痕。
小巷前方两百米处，一支十人规模的玩家小队正在与感染者交火。从他们的装备和战术动作来看，这是黑金国际阵营的职业玩家小队。他们占据了小巷中段一栋楼的一楼，利用窗户和门框作为射击掩体，试图阻挡涌来的感染者。
但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至少三十个感染者正在从小巷深处向他们压过来，而他们的弹药明显不足——枪声开始变得稀疏，有队员已经开始用手枪射击。
“前方发现敌对阵营玩家。”战车汇报道，“是黑金国际的人。”
真寻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小巷的详细地图。他的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如果绕路，我们需要额外增加十五分钟的行程时间。伤员的状态撑不了那么久。钢铁的失血速度在加快，必须尽快到达撤离点接受治疗。”
文森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冷静得不带任何情绪波动：“不绕路。直接突破。”
“可是前面有黑金国际的人。”真寻提醒道。
“他们现在不是威胁。”文森说道，“感染者才是。如果让感染者堵死小巷，我们同样会被困在这里。战车，准备冲锋。目标是小巷出口，不要恋战。”
战车没有犹豫，再次踩下油门。皮卡轰鸣着向前冲去。
当车队接近那支黑金国际小队时，对方的队长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们。他举起枪，枪口对准了文森的车辆，但没有开火。
双方对视了不到两秒钟。
黑金国际的队长似乎也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交火对谁都没有好处。他放下枪，对着自己的队员喊了一句什么。那些黑金国际的玩家纷纷后撤，让出了小巷的通道。
车队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文森的车载重机枪对准了前方的感染者群，开始持续扫射，为黑金国际的小队清理出一片火力空白区。
这不是善意，只是战术计算——如果感染者在这里击溃黑金国际的小队，它们会立刻转头追击车队。现在帮他们清理一部分感染者，反而能为车队争取更多撤离时间。
五分钟后，车队冲出小巷，进入了废弃地铁通道的入口。通道内部昏暗狭窄，但没有感染者。车队沿着废弃的铁轨向前行驶，最终抵达了一个标注为“7号撤离点”的位置。
钢铁坐在皮卡后座,整个人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他的视线模糊,角色的血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医疗兵给他注射了最后一支绿色恢复针剂,勉强稳住了状态。
他看着站在另一辆车上的文森,那个人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冷静得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谢谢你救了我们。”钢铁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文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理性。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文森的声音平淡得就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是来测试感染者的反应速度、追击距离、以及在不同地形下的行为模式。你们活下来，只是因为你们恰好在我的测试路线上。”
钢铁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文森继续说道：“这次行动的测试范围是商场周边一公里。在这个范围内，我们总共投入了三百二十七名职业玩家参与战斗。截至现在，确认死亡的有一百四十七人。”
他调出战术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实时更新的伤亡统计表。每一行都是一个Id，后面标注着死亡时间、死亡地点、击杀者类型。
“这一百四十七人中，百分之六十二点三死于感染者直接攻击，百分之二十七点一死于敌对阵营玩家，百分之十点六死于战术失误或意外。”文森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感染者的行为模式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被动防御型敌人，而是具备主动猎杀能力的高威胁单位。”
“mIx北美那边的损失呢？”真寻在另一辆车上问道。他正在整理刚才战斗记录下来的数据，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瓦伦蒂娜的声音从文森的通讯器中传来，背景音是指挥中心内嘈杂的工作声：“根据情报中心截获的加密通讯和战场监控数据分析，mIx集团北美分部在瓜雅泊投入的职业玩家总数约四万两千人。最近六小时内，他们的确认死亡人数至少三百四十人，失踪人数八十二人。失踪的大概率也是死亡，只是尸体被感染者拖走或者掉进了我们监控盲区。”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但这种消耗战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们损失了一百四十七人，他们损失了四百多人，加起来超过五百名职业玩家在六个小时内阵亡。真正的赢家，是那些感染者。它们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因为击杀玩家获得了更多的进化素材。情报中心的生物分析小组发现，部分感染者的菌毯颜色在战斗后变得更深，推测它们可能通过吞噬尸体获得某种强化。”
文森没有立刻回应。他看着战术平板上那份不断更新的死亡名单，每一个Id背后都代表着一名职业玩家在游戏中损失的全套装备和数小时的游戏进度。
但他知道，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每一个死去的职业玩家，都在用自己的战斗经历为他绘制战场地图，标注危险区域，验证战术假设，收集敌人数据。这些信息汇总起来，最终会形成一份完整的作战方案——包括感染者的分布密度、行为模式、弱点位置、最佳击杀策略，以及托兰德联盟各个哨所的防御漏洞、巡逻路线、火力配置。
这些数据，会交给真正的主力部队——阿贾克斯的特战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