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歪在铁皮门后的巷子口,车灯一灭,马达声咔地断了。楚凌天没动,右手在车把上敲了两下——一下重,一下轻,跟昨夜周通诊所外头对的暗号一个样。他盯着门缝里漏出的那道昏黄光,看了三秒,确认没被动过,才伸手从后备箱摸出一叠收据,举到路灯底下照了照:城西工业园7号仓,押一付一,八百块一个月,白纸黑字,房东签了名,红指印还新鲜。
收据折成小方块,塞进胸口内袋。他拎起背包,推门进去。门轴“吱——”地叫了一声,他眉心一跳,回头扫了眼巷口,没人。抬脚跨进去,反手把三道插销全推死。
仓库空得能听见回音,水泥地裂得像干河床,墙角堆着几块发霉的防潮板。他掏出手机打光,扫一圈,直奔东南角。板子一块块拖出来,拼成个三米见方的窝。电线是旧货市场捡的,接上插线板,装了个声控灯。灯“啪”地亮了,灰尘在光柱里打转,他没理,接着在四角埋摄像头,线塞进墙缝,信号直连手机。
忙完,天边开始泛青。他靠着墙坐下,灌了口冷水,从包里掏出铁盒。打开,军刺、标签碎片、打印的截图,全在。他一张张过,最后抽出租赁合同,压到盒底。证据不能丢,也不能碰了。现在要做的,是把自己练成一把刀。
脱了外套,盘腿坐进隔间中央,闭眼,呼吸拉长。
《升龙诀》第一重“龙息纳气”在经脉里走起来,像根细线从头顶吊到底。城里灵气稀得可怜,飘着的那点气机,散得像雾。普通人吸十口,能攒一口就不错。可他心法刚起,识海深处那颗鸿蒙源珠轻轻一震。
一股吸力从神魂里炸开。
外头那些稀薄的灵气丝,像被谁猛地拽住,争着往他鼻孔、毛孔里钻。刚进体,还没散,就被源珠吞了。
下一瞬,灵气被压、提纯,变成更浓的鸿蒙元气,顺着经脉往丹田灌。
快了四倍不止。
他没睁眼,但“感觉”到丹田在胀。不是疼,是慢慢被填满的实。灵气在压,密度越来越高,像雪被人攥成冰疙瘩。
头一天,他没动。整夜打坐,饿了就啃两口干粮。第二天,丹田开始发烫,每进一股气,像往铁炉里扔炭。他不动,呼吸稳,心神沉在识海,盯着那颗浮着的源珠。
它比前两天亮了,表面浮着淡金纹路,像釉裂,又像古时候的符。
第三天凌晨,他忽然睁眼。
丹田胀得发麻,灵气压到顶,像颗快炸的气球。他知道,该冲了。
双手结印,掌心朝上,搁在膝头,舌尖顶住上颚,《升龙诀》拉到极限。鸿蒙源珠疯转,提纯飙到顶,一股股元气像洪水倒灌,直冲丹田核心。
“轰——”
一声闷响,不是外头来的,是骨头里炸的。像冰层裂开,又像钟声在骨髓里震。
纳气境四层,破!
他没动,但身体变了。耳朵能听清隔壁厂房老鼠爪子刮铁皮的声音,三里外早市油锅掀盖的热浪,连空气里水汽怎么飘的,都清清楚楚。
可紧跟着,不对了。
太清楚了。
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锈味和灰,每粒尘怎么走的他都“看”得见。远处摩托一响,排气管震得太阳穴针扎似的。他闭眼,识海却像被无数线缠住,全是外头的动静。
脑子开始胀,快裂了。
他立刻运功,引识海金光往回收,一圈圈缠向源珠。金光如丝,勒住乱窜的感知线,一点点拽回来。
半钟头后,他喘了口气,后背湿透。
稳住了。
抬起手,掌心朝上,闭眼,试了试空气。
指尖一跳,一缕气流绕着食指转了个圈,像被谁拨了一下。他“看”到了——那不是风,是灵气丝,细得快看不见,缠在指节上,随他念头偏了半寸。
源珠表面,金纹闪了一下。
他睁眼,嘴角往下压了压。
这不是灵觉变强。这是预判——能提前“看”到灵气往哪走,哪怕只快半息。
站起来活动肩颈,右肩胎记微微发烫,但没光漏出来。他走到墙角,拎起一块防潮板,靠墙立着,拿记号笔画了个圈,中间写“黑蝎”,四周标上“周通”“稽查队”“b级清道夫”“乌心藤”。
然后,笔尖一转,在“稽查队”后头画了箭头,连向一个空格。
他知道,背后有人。能调执法队,能护走私,绝不是小角色。
可他现在不在乎了。
以前得查、得盯、得躲。现在,他只要时间。
只要时间,这身子就能变成最利的刀。
撕下那块板子,揉成团,塞进铁盒。转身从包里翻出一套新衣——玄色长衫,袖口滚着暗金龙纹。早备好的,以前穿不下,嫌扎眼。现在,正合身。
换上,走到墙角那面破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肩宽了,背直了,眼神沉得像井底。他抬手,指尖碰镜面,一道细气丝顺着指头爬上去,在镜上划出白痕。
收回手,镜面裂了条缝。
没发火,也没笑。他把镜子推倒,靠墙放好。
坐回原地,闭眼,再运《升龙诀》。
这一回,不光聚气。他用新觉醒的感知,去“看”经脉怎么走,去追每一丝元气的路径。源珠自动提纯,他专注引导,让元气在丹田里打旋,压得更密,更稳。
时间一点点爬。
中午睁眼一次,喝水,继续。傍晚起身,做了五十个俯卧撑,活了活筋,坐下。深夜,突然睁眼,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空气一抓。
“嗡——”
空气一抖,无形劲打出去,撞上墙,水泥簌簌掉了一块。
没停,又试三次,一次比一次稳,轨迹一次比一次准。
他知道,这是“龙息震脉”的雏形。上回用,是特种兵夜袭那晚,靠本能炸出来的。现在,能控了。
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条缝。
外头黑透了,工业区路灯烂得只剩一盏在远处闪。他盯着那点光,忽然低声:“苏家……黑蝎……”
话没说完,闭了嘴。
不用说完了。
转身回屋,关灯,盘坐。
识海里,鸿蒙源珠缓缓转着,表面金纹像刚长出来的龙鳞,一丝极淡的金光,在他眼底闪了下,没了。
他抬起右手,指尖缠着一缕气丝,像蛇绕指节。
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
这气丝的走向……变了。
不是自然流,是被人动过。
他猛地睁眼,盯住门口。
三秒后,手机震了一下。
监控弹出画面——后巷拐角,一辆摩托停着,车牌模糊,车把上挂着个红布条,风一吹,晃。
他站起来,走到屏幕前,放大。
红布条底下压着张纸。
纸上写着:
“你租的仓,水电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