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正是月黑风高之时,忙碌了一天的李园很是安静,只有一处灯火通明。
一个一个的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叹着气摇着头,陆陆续续的的走出屋里。
有两位大夫一出了屋,就朝屋里翻个白眼,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瞧着脸色,没有一句好话。
屋里还有最后一位大夫没有走,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岁,须发皆白,前几位走了的大夫,就有他的弟子,李寻欢也是付了大价钱才把这位请来。
这位大夫的面色,并不算很好,嘴唇抿直,胡子一颤一颤的。
“李公子,老朽行医五十载,床上这位公子除了肠胃有些不适,以及轻微的烫伤,身体十分康健。”
“您所说的动不了的症状,我也摸过他的关节各处,没有任何损伤。”
“您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心病?”
老大夫捋着胡子,朝躺在床上的龙啸云投去一个蔑视的目光,就差直说他是装病了。
之前不也这样吗?他是头一次来李园,可也听其他几位大夫和他的徒弟们说过这人之前的症状。
无病呻吟,没病装病,吃着一些吃不死吃不好的苦药汤,躺在床上装虚。
反正李寻欢付钱,床上躺的也爱喝,装就装呗,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至于现在哭嚎着说自己动不了,直愣愣的躺在那,装的还挺像,手段比之前进步了。
还有这个李寻欢,还探花呢,就是脑袋长草也不至于这么眼瞎。
要不是给钱给的多,他真想原地抽他俩大嘴巴,大半夜的,把他老人家请过来是来涮他吗?
钱没有地方花呀!吃饱了撑的。
李寻欢面色有些沉郁,整个保定城甚至周边的大夫,今天基本都请过来了。
若是只有一个大夫说这种话,他是不信的。
可是来的大夫都这么说,李寻欢就有些不坚定了。
大哥真的又......甚至做出了便溺在床的事情来增加可信度。
整个下午他都守在这儿,大哥确实一动也没有动过。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了。
“我知道了,麻烦您来这一趟,夜已经深了,您看您是在此休息一晚,还是我派人送您回去。”
李寻欢心里百转千回,却并不显露,面上说话十分客气,该有的礼数也都还是在的。
“送我回去吧!”
老大夫袖子一摆,两手背在身后,同安排好的仆役,径直走出了院门。
多待半天,他都来气,老李探花和大李探花,他也见过,也没有这种眼瞎的毛病啊。
考了探花都这样,老大夫想起自己背汤头歌都磕磕巴巴的大孙子,脚步又快了几分。
回去先把天麻炖猪脑汤安排上,补脑还是从小做起的好。
把请来的所有大夫都安排好之后,李寻欢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屋里。
一室的烛光把屋子照得十分亮堂,大哥依旧躺在床上,和他离开房间时一模一样,连头发丝都没有摆动一下。
李寻欢的怀疑忽然又弱了几分,人怎么能完全不动呢?可是几位大夫的诊断话犹在耳边。
“大哥你......”
话到嘴边李寻欢又迟疑了,改口问道。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那些大夫都怎么说的?我还能不能动,能不能站起来?”
龙啸云见到李寻欢就十分激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目眦欲裂,所有的情绪都喷涌出来。
李寻欢此刻对他来说如同救命的稻草,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对李寻欢的怀疑。
况且经过之前和李寻欢的谈话,他也了解到李寻欢并不知道他已经瘫痪。
再说就算真的是李寻欢做得又怎么样呢?他已经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了,他也只能相信李寻欢了。
龙啸云饱满的情绪,让李寻欢的怀疑又退散几分,也许只是这病太古怪,这病本就来得突然,没有征兆,一夜之间大哥就动弹不得。
他也许应该去寻访一些江湖中的名医,或许会有别的结果。
“大哥你的病症来的突然,还有些古怪,今日的大夫并不能说出什么来?你先好好休息。”
“明日起,我去找找江湖上的名医,或许会有些办法。”
李寻欢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龙啸云,心里迷茫又难受,因为大哥没头没脑的病感到迷茫,为大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感到难受。
可是隐隐的,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大哥不是以这种手段在逼他,他是真的病了。
他不必把自己夹在中间去做艰难的选择,只需要操心大哥的病痛,这样也还好。
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误会,只是他想多了。
李寻欢把龙啸云的被子掖紧,拍拍他的肩膀。
“大哥,休息一会儿吧。”
“我一定为你遍寻名医,会好的。”
会好吗?
真的会好吗?
龙啸云有些绝望,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瞪大有些泛红,遍布血丝,像成了人形的兔精,显得有些可怖。
“我知道了。”
龙啸云的声音嘶哑而低沉,然后他安安分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明天的到来。
屋子里的烛光熄灭,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
而另一边,烛火却刚刚亮了起来。
打算偷偷溜出去的两个人被抓了个正着,此刻正灰溜溜的站在一边。
“哟,都没睡呢?”
“是白天睡太多了吗?”
花满楼穿着一身里衣在屋里踱步,话语轻轻柔柔,听起来却阴阳怪气。
站在一边的,辛然然和陆小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为花满楼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正常情况下花满楼是不会穿着里衣乱走的,他一向是个讲究的人,如果古代穿衬衫,他一定把衬衫扣子扣到最顶上的那颗。
再着急,他也会披件外衫或披个披风,穿着里衣乱跑的一般只有陆小凤和穿了交领(前襟左右交叉)的辛然然。
前者是因为不拘小节,后者是因为露肤度较低,感觉和家居服没有什么两样。
“说说吧,前脚又是失禁,又是瘫痪在床,今天晚上想做什么呢?”
“嗯?”
一个嗯字百转千回,听得辛然然和陆小凤一激灵。
不对呀!失禁关她俩什么事?她们两个又没下泻药。
此处有冤情。
“不然,你先披件衣裳,咱们再说,晚上冷,着凉就不好了。”
被辛然然人踢了一脚的陆小凤上前说话,看起来又怂又勇。
辛然然翻了个白眼,没眼去看,没用的东西。
“都怪陆小凤,睡不着乱跑,看看把花满楼吵醒了吧。”
辛然然拿着披风快步走上前,披到了花满楼身上,打好了蝴蝶结,语气和行为都相当谄媚。
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