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灰尘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颗粒感，刺激着喉咙。管道外，守卫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晃动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伴随着几声模糊的无线电通话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慢慢平息下来。显然，他们将刚才的巨响归结为意外或设备故障，并未拉响全面警报，但警戒级别肯定提升了。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和窒息感便如同潮水般涌来。王凯感觉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刚才强行冲刺和摔倒带来的酸痛瞬间爆发，冰冷的管道底部硌得他生疼。他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又立刻被刘佳佳严厉的手势制止。
“保持安静。”刘佳佳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传来，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似乎也透着一丝疲惫。她收回指向入口的枪口，快速检查了一下王凯的状况，确认没有严重外伤，然后拿出战术终端，幽绿的光线映亮了她涂满油彩的脸。
“偏离A计划路线。这里是维修通风管道c-7段。”她调出管道内部结构图，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目标通讯控制中心在地下二层西侧。我们需要穿过这条主管道，下行到b层维修通道，然后从通风竖井进入目标区域。路程缩短，但风险更高。管道内可能有震动传感器或巡逻的检修机器人。”
她抬起头，幽绿的目光落在王凯身上：“还能动吗？”
王凯用力点了点头，挣扎着坐起身。虽然全身酸痛，但肾上腺素的效果还未完全消退，加上刚才死里逃生的刺激，让他暂时还能支撑。“能。”
“好。跟紧。这里每一步都可能致命。”刘佳佳收起终端，端起枪，率先转身，弯着腰，沿着狭窄的管道向前潜行。管道直径不足一米，高度只够人弯腰前行，四周布满冰冷的金属管线和厚厚的灰尘。
王凯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抗议，紧跟在刘佳佳身后。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夜视仪提供的幽绿视野。脚下的金属格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灰尘被搅动，在幽绿的视野中如同浓雾般弥漫，呛得人难受。
刘佳佳的动作如同灵猫，轻盈而迅捷。她一边前进，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管线，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她的经验在此刻展露无遗，总能提前避开悬垂的电线、松动的格栅，或是地上可疑的油渍。
王凯努力模仿着她的动作，但笨拙依旧。沉重的装备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碍事，时不时会刮碰到旁边的管道，发出“哐当”的轻响。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刘佳佳。刘佳佳没有回头，也没有责备，只是偶尔会抬起手，指向某个需要特别注意的障碍物。
管道蜿蜒曲折，如同巨大的金属迷宫。空气越来越浑浊闷热，汗水顺着鬓角不断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油彩和灰尘，黏腻不堪。长时间的弯腰前行，让王凯的腰背酸痛欲裂。恐惧暂时被身体的极度不适所取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向下延伸的岔路口。刘佳佳停下脚步，示意警戒。她拿出终端再次确认，然后指了指左侧向下倾斜的管道：“这边。下去就是b层维修通道。小心，坡度陡，格栅滑。”
她率先侧身，手脚并用地向下探去。王凯紧随其后。陡峭的斜坡和布满灰尘油污的格栅果然异常湿滑。王凯几次脚下打滑，全靠用手死死抓住旁边的管道才稳住身体，粗糙的金属边缘将手掌磨得生疼。幽绿的视野中，能看到下方更深邃的黑暗。
终于下到相对平缓的b层维修通道。这里更加宽敞一些，但布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道、阀门和大型的通风设备，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内脏。机器的低沉嗡鸣声在管道中回荡，掩盖了部分脚步声，但也干扰了听觉判断。
“提高警惕。这里可能有移动传感器。”刘佳佳的声音带着警告。她放慢了速度，行动更加谨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雷区，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四周。
王凯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紧握着手中的mp5K，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枪身也无法带给他丝毫安全感。幽绿的视野中，那些静止的管道和设备如同蛰伏的怪兽，随时可能苏醒。
突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嗡嗡”声，伴随着两道红色的扫描光束！
是巡逻的检修机器人！
刘佳佳反应快如闪电！她一把拉住王凯的手臂，猛地将他拽进旁边一个大型空气压缩机的阴影死角里！两人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机器外壳，屏住呼吸！
“嗡嗡”声越来越近。一个半人高、履带底盘、顶部带有旋转扫描头和机械臂的方形机器人，出现在拐角处。它顶部的红色光束如同探照灯，缓慢而规律地扫过通道的每一个角落！
光束扫过他们藏身的压缩机！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停留了一瞬！王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幸运的是，扫描光束似乎并未识别出阴影中紧贴着的两个人形轮廓。机器人停顿了几秒，发出几声轻微的电子音，然后继续沿着设定好的路线，“嗡嗡”地向前巡逻而去，红色的光束渐渐消失在通道的另一端。
刘佳佳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丝。她侧过头，看向紧贴着自己、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王凯，幽绿视野下，能看到他眼中残留的巨大恐惧。
“没事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跟紧，快到了。”
王凯用力点了点头，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双腿有些发软。他扶着冰冷的机器外壳，深吸了几口带着机油味的浑浊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短短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
两人继续在如同迷宫般的维修通道中潜行。刘佳佳根据终端导航，带着王凯避开主要的管道和可能被监控的区域，专挑偏僻狭窄的缝隙穿行。王凯机械地跟着，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已经到了极限，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终于，在绕过一组巨大的循环水泵后，刘佳佳停下了脚步。她指着前方管道壁上，一个被厚重防尘网覆盖的方形通风口，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凝重：“就是这里。下去，就是通讯控制中心的后部设备间。”
目标，终于近在咫尺！然而，更大的危险，也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