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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史那句“王上,要见你”,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工棚前这片空旷的泥地上。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连风声都停滞了。二牛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被战场上的鼓声震坏了耳朵。猴子怀里的记录包裹差点脱手,他慌忙抱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赵老蔫更是浑身一抖,险些软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仿佛听到的不是君王的召见,而是阎罗的索命帖。就连一直沉稳的黑伯,那布满皱纹的眼角也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秦王嬴疾!

那个高踞于咸阳宫阙之上,执掌着亿兆生灵生杀予夺的年轻君王,竟然会知道远在边关、如同蝼蚁般的秦战?而且,是“要见”?

巨大的冲击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马匹不耐的响鼻声和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动。

那两名原本气焰嚣张的将作监匠官,此刻也彻底哑火,脸上青白交错,惊疑不定地看着秦战,又偷偷瞟向面无表情的王令史,似乎想从这张扑克脸上读出更多信息。他们之前的刁难和嘲讽,在“王上要见”这四个字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手老茧的边卒,其价值似乎瞬间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吴逵站在不远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对着王令史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末将遵令。即刻安排秦战及其……相关人等,准备行装。” 他目光扫过秦战身后那一小群人,心中念头飞转。王上只见秦战一人?还是……他不敢妄加揣测。

王令史对吴逵的回应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秦战身上,仿佛在观察他第一时间的反应。

秦战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嗡嗡的鸣响。前世今生,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帝王”这两个字所带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重量。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机遇与极致危险的压迫感,比面对蛮族冲锋时更加令人窒息。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边关特有的、混杂着尘土、牲畜粪便和隐约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粗糙的真实感。他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边卒的惶恐与激动:“卑……卑职遵命!谢王上隆恩!” 他抱拳躬身,动作因为刻意控制而显得有些僵硬。

王令史似乎对秦战这符合“边卒”身份的反应还算满意,淡漠的眼神掠过他,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对吴逵道:“吴将军,安排一处安静营帐,让他们暂歇。所需行装,从简即可,三日后启程。”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吴逵立刻应下,挥手招来亲兵吩咐下去。

王令史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在一众黑甲骑士的簇拥下,向着中军大营方向而去。那两名匠官互相看了一眼,也急忙跟上,只是临走前,又深深看了秦战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直到那一行人马蹄扬起的烟尘渐渐散去,工棚前的凝固气氛才仿佛冰块融化般,缓缓流动起来。

“咕咚。”二牛猛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响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凑到秦战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做梦般的恍惚:“头……头儿?我刚才没听错吧?王上……咸阳宫里的王上……要见你?” 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娘嘞,不是做梦!”

猴子也凑了过来,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但眼神里已经透出精明的算计:“头儿,这是天大的机遇!但……福祸难料啊。” 他看了看左右,声音压得更低,“王上为何突然召见?是因为咱们的泥模和铁器?将作监那边……”

赵老蔫这时也连滚带爬地过来,脸上又是恐惧又是谄媚:“头儿!秦头儿!您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们啊!我赵老蔫对您可是忠心耿耿……” 他语无伦次,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得心神大乱。

黑伯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秦战面前,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烫疤的手,重重拍了拍秦战的肩膀。那力道沉甸甸的,传递着一种无言的支持和嘱托。老人家的眼神里,有担忧,有欣慰,更多的是一种“路还长,小心脚下”的凝重。

秦战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量,心中稍定。他环视着身边这些与他一同在泥泞和炉火中挣扎过来的伙伴,沉声道:“都别慌,也别瞎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上召见,咱们之前做的这一切,才算真正有了价值。”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但咸阳不是边关,规矩多,眼睛也多。接下来这几天,都把皮绷紧点,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一切听我吩咐。”

“是,头儿!” 几人齐声应道,连赵老蔫都挺直了腰板。

这时,吴逵安排好的亲兵过来,引着他们前往一处独立的、相对干净整洁的小营帐暂住。离开那片熟悉的、弥漫着烟火和金属味的工棚区时,秦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里有他亲手垒砌的土高炉,有堆积如山的木炭和矿石,有洒满汗水和偶尔鲜血的土地。这一切,即将成为背景,而他,要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波谲云诡的舞台。

***

新的营帐比他们之前的窝棚好了太多,至少不漏风,地上铺着干燥的草席,甚至还有一张简陋的木案。但没有人有心情享受这份“优待”。气氛依旧沉闷而紧绷。

行李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秦战所有的“家当”,除了那身破旧军服,就是几件换洗的贴身衣物(同样是粗麻布),以及他视若珍宝的、用油布包裹的几卷自己绘制的草图和一些关键的计算笔记。还有就是黑伯给他打的那只铁烟斗,以及那把象征着技术突破的短刀。

猴子将记录流程的木板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案上,仿佛那是传国玉玺。二牛将自己的长戈和秦战的那把短刀并排放在触手可及的墙角,然后就像个门神一样,抱着胳膊坐在门口,眼睛警惕地瞪着帐外偶尔经过的人影。赵老蔫则坐立不安,一会儿摸摸草席,一会儿凑到帐帘边探头探脑。

黑伯坐在秦战对面,沉默地掏出自己的烟袋,却又想起这里不是工棚,没有炉火点烟,只好又把烟袋塞了回去,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地搓着。

“黑伯,”秦战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不高,“去了咸阳,将作监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黑伯哼了一声,花白的眉毛抖了抖:“一群只懂得抱着祖宗牌位啃老本的蠢货!他们那点伎俩,无非是挑刺、贬低,或者干脆想把功劳抢过去。” 老人家语气里满是不屑,但眼神却透着一丝隐忧,“不过,咸阳水深,他们盘根错节,你……要当心。”

秦战点点头:“我明白。我们的优势在于,东西是实打实的。泥模铸造的流程清晰,效果显着。铁器虽然还不稳定,但那块熟铁和短刀,足以证明方向没错。只要王上是真心想看到强秦之术,我们就有机会。” 他像是在对黑伯说,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王上……”黑伯喃喃道,浑浊的眼睛望向帐顶,仿佛能穿透厚厚的毡布,看到那座遥远的、巍峨的宫殿,“那位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他年少继位,却手段老辣,对内打压权贵,对外连年用兵,是个……极其渴望功业的君王。他看中你的,是你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能让他更快、更有效地达成目标。”

秦战默然。他当然知道嬴疾是什么样的人。这位史书上记载的、为秦国奠定统一基础的雄主,其雄才大略与猜忌狠辣同样出名。自己现在就像一把突然出现的、锋利的奇门兵器,嬴疾会如何使用这把兵器?是用完后妥善收藏,还是觉得难以掌控而干脆毁掉?

“咱们的‘道理’,和咸阳宫里的‘道理’,恐怕不太一样。”秦战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历史,那些试图变革的先驱,往往不是倒在敌人的明枪下,而是湮灭于自己人的暗箭和旧秩序的顽固反扑中。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二牛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长戈上。帐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带进一股夜晚的凉气。

是荆云。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布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在扫视帐内情况时,掠过一丝安心的微光。他对着秦战微微点头,然后便自然地走到帐内最阴暗的角落,抱臂靠在那里,仿佛他本来就一直在那里。

“外面怎么样?”秦战问道。荆云的存在,是他布下的一道暗哨。在使者到来这种敏感时刻,他需要知道外界的风吹草动。

荆云言简意赅,声音低沉沙哑:“很多眼睛。” 顿了顿,补充了三个字,“有恶意。”

秦战心中一凛。果然。王令史前脚刚走,各种窥探后脚就跟来了。这些“眼睛”来自哪里?是军中对他的突然崛起感到嫉妒的同僚?还是将作监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或者是……其他更复杂的势力?

“能分辨出来路吗?”猴子紧张地问。

荆云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杂。”

这个“杂”字,让帐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浑。

“知道了。”秦战对荆云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荆云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阖上眼睛,像是进入了假寐状态,但秦战知道,他的感知如同最灵敏的雷达,覆盖着周围的一切。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状态下度过的。他们被限制在这片小营区活动,饮食由吴逵的亲兵专门送来,倒是比平时好了不少,甚至有肉。但无论是秦战还是其他人,都吃得没什么滋味。

期间,吴逵来过一次,没有带随从,脸色依旧沉肃。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秦战一人在帐内。

“秦战,”吴逵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如今却即将一飞冲天(或者万劫不复)的年轻什长,心情复杂,“王上召见,是天大的造化,也是天大的凶险。咸阳……那地方,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多谢将军提醒,卑职明白。”秦战恭敬道。

“你明白就好。”吴逵叹了口气,“我人微言轻,在咸阳说不上话。此去,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记住,谨言慎行,多看少说。王上问什么,答什么,不知道的,切莫妄言。尤其是……涉及朝堂纷争,切勿沾染。”

他这是在传授基本的保命之道。秦战能感受到吴逵话语中的一丝真诚,这位直性子的将军,或许有自己的算计,但此刻的提醒是善意的。

“卑职谨记将军教诲。”秦战再次行礼。

吴逵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大:“好好准备吧。三日后出发,王令史那边,我会打点好。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深深看了秦战一眼,转身离开了营帐。

吴逵走后,秦战独自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卷自己绘制的、关于高炉改进的草图。草图粗糙,线条歪斜,用的是烧黑的木炭,画在鞣制过的羊皮上,但上面标注的数据和原理,却是超越这个时代千百年的智慧结晶。

“高炉……鼓风……焦炭……平炉炼钢……”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词,又迅速被现实的沉重压下。这些知识,是他的底牌,也是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在嬴疾面前,要展示多少?保留多少?如何展示才能既体现价值,又不至于被视为“妖孽”?

他想起前世那个脾气古怪却学识渊博的导师,逼着他背下那些看似无用的工业发展史和技术原理笔记时说过的话:“小子,别觉得没用!老祖宗的智慧,还有人类磕磕绊绊走过的路,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当时他只当是老头子的絮叨,如今却字字珠玑。正是这些“无用”的知识,让他在这个蒙昧的时代,有了撬动命运的支点。

夜色渐深,营地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刁斗(古代军中用器)敲击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秦战推开帐帘,走到外面。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短短的头发。他抬头望向夜空,没有现代城市的霓虹污染,这里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一条银河横贯天穹,无数星辰冰冷地闪烁着,亘古不变。

在这片星空下,咸阳城的方向,一片黑暗,只有无尽的未知。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低声问了一句,像是在问这苍天,又像是在问自己:“不知道……老家院子那棵石榴树,今年结的果还甜不甜。”

跟在身后出来的猴子愣了一下,没明白头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有角落里的荆云,依旧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出发的时刻就到了。

王令史和他的黑甲骑士们已经整装待发,战马喷着白色的鼻息,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气氛肃杀而凝重。

秦战等人也早已准备妥当。他们的行装确实简单得可怜:每人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是几件衣物和干粮。秦战额外背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他的草图笔记和那只铁烟斗。二牛依旧扛着他的长戈,腰里别着那把短刀。猴子紧紧抱着记录包裹。黑伯空着手,但眼神坚定。赵老蔫则显得有些畏缩,躲在众人身后。

吴逵带着几名将领前来送行,场面话说了几句,无非是“谨遵王命”、“早去早回”之类的套话。但秦战能感觉到,许多士兵在远处围观,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羡慕、甚至是一丝敬畏。

“上马。”王令史没有多余的话,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几匹战马。这些马显然比边军常用的马匹要神骏一些,鞍鞯也更精致。

秦战深吸一口气,抓住马鞍,翻身而上。动作不算特别流畅,但至少没有丢丑。前世为了减压学过的马术,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二牛、猴子等人也笨拙地爬上了马背,赵老蔫更是折腾了好几下才上去,脸色发白。黑伯年纪大了,在一名骑士的帮助下才勉强坐上马鞍。只有荆云,上马的动作轻盈利落,仿佛天生就长在马背上一样。

王令史目光扫过众人,在荆云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但没有说什么。他轻轻一挥手:“出发。”

马蹄声响起,队伍开始移动,离开这座他们奋战、挣扎了许久的大营。

秦战骑在马上,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工棚区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终被营垒的木栅挡住。那里有他最初的努力,有失败的灰烬,也有成功的狂喜。他知道,这一去,恐怕再难回到这里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对崭新舞台的隐约期待。

队伍沉默地前行,除了马蹄声和铠甲兵器的碰撞声,再无其他杂音。黑甲骑士们纪律严明,面容冷硬,仿佛一群没有感情的金属雕像。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秦战几人,显得格格不入。

离开边军大营一段距离后,道路两旁开始出现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村舍,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偶尔能看到面黄肌瘦的百姓在田间艰难劳作,看到军队过来,立刻惊慌地躲开,眼神麻木而畏惧。

“唉,这世道……” 黑伯看着路边的景象,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他一生与金属火炉打交道,见惯了坚硬冰冷,却依旧不忍见这人间的凄凉。

二牛闷声闷气地说:“要是咱们的铁器能多造些,好兵器多了,早点打完仗,他们是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猴子苦笑一下:“哪有那么简单。打仗,打的不光是兵器,还有粮食,还有……人心。”

秦战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插言。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看着那些在生存线上挣扎的民众。他知道,二牛的想法很朴素,也很天真。但他内心深处,何尝没有类似的期盼?他带来的技术,最终能惠及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吗?还是只会成为统治者更快、更有效榨取和征伐的工具?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在前方那座名为咸阳的城池里,在那位年轻君王的抉择中。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中午时分,在一处有水源的地方短暂休息,人马饮水,进食干粮。王令史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对秦战等人依旧是不理不睬。那两名匠官则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不时看向秦战这边,眼神闪烁。

休息之后,继续赶路。下午,天空变得阴沉起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让人感觉有些喘不过气。风也大了些,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脸上生疼。

就在天色将晚,准备寻找合适地点扎营时,前方探路的斥候快马奔回,来到王令史身边,低声禀报了几句。

王令史一直淡漠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黑甲骑士们的手不约而同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二牛也握紧了长戈,警惕地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道路转弯处,尘土扬起,一队大约二三十人的骑兵,簇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行来。那队骑兵的装束与王令史的黑甲骑士不同,穿着更加鲜艳的皮甲,旗帜上也绣着繁复的纹章,看起来像是某个贵族的私兵或者仪仗。

那队人马显然也看到了王令史他们,速度慢了下来。马车窗帘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玉扳指的手掀开,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带着审视神色的中年人的脸。那人的目光扫过黑甲骑士,最后落在了被骑士们围在中间、衣着寒酸的秦战几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玩味。

王令史策马上前几步,对着马车微微拱手,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原来是阳周君,真是巧遇。”

被称为阳周君的中年人笑了笑,声音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慵懒:“是啊,巧遇。王令史这是……奉王命公干?” 他的目光再次瞟向秦战,“这几位是……?”

王令史语气不变:“奉命行事,带几人回咸阳。”

阳周君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那双细长的眼睛在秦战身上逡巡不去,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货物:“能让王令史亲自出马,看来非比寻常啊。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秦战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探究和一丝隐含的轻视,心中警惕,但面上不露声色,在马上微微欠身:“边军什长,秦战。”

“什长?”阳周君眉毛一挑,似乎更加意外,随即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道,“英雄不问出处,不错,不错。” 他又看向王令史,“既然同路,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王令史沉默了一下,淡淡道:“君上美意,心领。只是王命在身,需兼程赶路,恐怕不便耽搁。告辞。” 说完,他根本不理会阳周君的反应,直接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黑甲骑士们立刻动了起来,簇拥着秦战几人,从阳周君的车队旁快速通过。

秦战能感觉到,那位阳周君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的背上,如同附骨之疽,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阴冷感。马车里,似乎还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冷哼。

直到将那支车队远远甩在身后,二牛才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什么鸟人!看人的眼神真他妈膈应!”

猴子脸色凝重,低声道:“头儿,这人看起来是个贵族,好像对咱们很感兴趣?会不会有麻烦?”

秦战眉头紧锁。阳周君……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是秦国的一个封君,地位不低,而且……好像与朝中某些保守派势力走得很近。这次“巧遇”,真的只是巧合吗?

王令史拒绝得如此干脆,显然是不想和这位阳周君有过多牵扯。这本身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前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迷雾重重。

王令史策马来到秦战身边,与他并辔而行,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声音低沉地传入秦战耳中:“刚才那人,是阳周君嬴倬,宗室子弟,与将作监令私交甚密。你,当心。”

只说了这一句,王令史便不再多言,重新回到了队伍前列。

秦战心中一震。宗室!将作监令!

果然不是巧合。

这还没到咸阳,麻烦就已经主动找上门了。

他抬头看向前方,阴沉的天色下,道路蜿蜒,伸向不可知的远方。咸阳的轮廓似乎已经隐约可见,那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机遇与陷阱的漩涡。

而他,正被这漩涡的力量,一步步拉扯过去。

(第四十章 完)

(第一季 边卒崛起 · 在粪坑里仰望星空 第二卷:《这泥巴,能救命》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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