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中军帐内,周砚与卫骁的身影在帐壁上忽明忽暗,悬挂的刀枪剑戟泛着冷冽寒光,在跳动光影里更显肃杀。
“唰!”卫骁猛地展开密信,粗粝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几乎要捏皱单薄的信纸。目光扫过字迹的刹那,他沉郁的脸上骤然泛起兴奋的红光,抬手一拍大腿:“将军终于想起我了!不过我……”他攥紧拳头,脚下不自觉地来回踱步,厚重靴子碾过沙土,发出“沙沙”声响,眉宇间的纠结几乎要溢出来。
周砚坐在一旁,毛笔正欲落下,闻言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乌黑墨点。他缓缓放下笔,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笔杆,抬眸看向卫骁:“等等。”
卫骁脚步一顿,回头时满脸诧异:“嗯?周砚你拦我干啥?”
周砚起身缓步走到帐中,目光落在帐外呼啸的狂风上,青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猎猎作响。他缓缓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掌心却悄悄攥紧密信边角,指腹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声音低沉而坚定:“卫骁,这次回京,让我去。”
周砚上前一步,鼻尖几乎碰到卫骁的铠甲,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声音压得更低:“我回京城,有重要的事要办。”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卫骁肩膀,扫过帐外远处隐约的烽火台,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你留在边疆,这里的防务离不开你,你若走了,弟兄们心里不踏实。”
卫骁愣了愣,看着周砚少见的严肃模样,粗糙大手挠了挠头,脸上的急躁渐渐褪去。他知晓周砚向来沉稳,若非急事绝不会这般坚持。犹豫片刻,他重重叹气,伸手捶了捶周砚的肩膀,力道十足,带着军中男儿特有的亲昵:“那好!不过你可得小心点!京城不比边疆,人心鬼得很!”
周砚微微颔首,嘴角勾起淡笑,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放心。”他抬手拍了拍卫骁的手臂,指尖触到铠甲的冰凉,算是回应。
次日天未亮,周砚已收拾好行囊,他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布衣仔细叠好放进包袱。最后,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半旧的绣帕,轻轻攥在手中,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纹路,眼底闪过复杂情绪,似怀念,又似决绝。
卫骁亲自送他到营门口,将一把锋利匕首塞进他手中,刀柄缠着惯用的防滑布条,带着些许体温:“拿着!路上防身!到了京城记得传信,别让我惦记!”
周砚接过匕首藏在腰间,翻身上马。朔风猎猎,吹起他的发梢,带着沙砾的粗糙触感。他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军营,望了一眼卫骁挺拔的身影在晨光中愈发清晰,沉声道:“保重。”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载着他朝京城疾驰而去。蹄声踏碎清晨的寂静,扬起阵阵黄沙,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风沙之中。卫骁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重重哼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抬手挥了挥,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你可得把事办好,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