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陈红眨了眨眼，硬是接上一句，“图你年轻漂亮，模样儿好呗！那男人娶媳妇儿回去热炕头，最先图的不就是模样儿和身子？”
周黎晓轻翻白眼，“城里姑娘比我模样好条件好的，多了去，我还没那么自视甚高。我配不上人家陈班长。”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陈红的白眼儿比她翻得还大，叉起腰恨铁不成钢地叱了句：
“还有人嫌自己嫁得好？！我要有你这条件，首长我都敢倒追！你可真是你，你气死我...”
周黎晓抿唇忍笑，歪肩撞了她一下。
“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累死了，我得洗脸睡觉，不跟你说了。”
她自顾抱着脸盆出了宿舍。
陈红气呼呼吹了下刘海，转头就跟秦芳芳叨叨：
“你说她是不傻？愿不愿意的，至少这电影先看了啊，人那票都买来了，不看白不看不是！”
秦芳芳撇嘴笑了下，“行了，人家都不上心，你跟着着啥急？咋，怕人陈班长找你退那盒雪花膏啊？”
“去去去！”陈红伸手堵她嘴，“瞎说什么？让晓晓听见，还以为我啥人儿呢！”
秦芳芳心底哂笑。
啥人？爱贪小便宜的人儿呗！
周黎晓每天一直早出晚归，陈红天天就得等她回来，一见到她人，就开始话里话外带陈鸣的好话。
秦芳芳听得耳根子都磨出茧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陈红从陈鸣那儿沾的光指定不止一盒‘雪花膏’。
这事儿要撮合不成，往后再见陈班长，可有她好意思的。
等周黎晓再回到宿舍，俩人已经都上床了。
她擦干脸，整理好毛巾和牙缸牙刷，正打算熄灯，就听陈红闷声说：
“我明天也进城，咱俩一块儿去。”
周黎晓回头看她一眼，“你去干啥？”
先前怎么不说？
“我约了人呗，随便逛逛，买点儿东西。”陈红话说的含糊。
周黎晓诧异挑眉，正想再问，就听秦芳芳悄声告诉她：
“上周领导视察，整个部队都停休了，这不明天正常休吗？下午三团的纪营长，也约陈姐去看电影，陈姐答应了！”
“就你话多！”陈红拍了下床栏，羞恼叱道，“睡你的觉！”
秦芳芳吐了吐舌头。
周黎晓，“......”
好么，这么看要是不出意外，那每周一天的休假，就成了部队这些人固定的约会日了。
*
第二天，周黎晓跟陈红起了个大早。
她这边都洗漱好，扎好麻花辫了，陈红还在举着镜子对镜描眉。
周黎晓体谅她是要去约会，也好性儿的没催。
磨蹭到快九点钟，陈红总算收拾完了。
“我好了！”
她放下镜子，美滋滋回过头，朝周黎晓呲牙一笑：
“就这么着吧，怎么样？我画的还行吧？”
“......”
看着那两弯浓黑眉毛，因为她笑，抖得像两条毛茸茸的虫在蠕动，再看那张把牙齿衬的过于洁白的鲜艳大红唇。
这样的妆容，再衬着陈红身上那条洋气的碎花裙子，简直大俗大雅风格奇特。
周黎晓嘴角抖了抖，强憋住笑声，低头清咳，好心提醒了句：
“呃，那个，妆会不会太浓了点儿？”
“有么？”
陈红拿起镜子又照了照，微微蹙眉说：
“还好啊，画妆不都这样儿么？”
她放下镜子，看了眼周黎晓那张瓷白素丽的小脸儿，以及身上过于质朴的蓝衬衫黑裤子，顿时抿嘴叹气。
“你都没化过妆吧？当然不懂啦！现在城里的富家小姐们，都这么打扮！”
“咳。”
周黎晓唇瓣挽了挽，谦虚道，“好吧，可能是我看不习惯，你自己喜欢就好。”
她不是没见过女人化妆。
以前棉纺厂厂长的千金，那妆也没画的这么夸张。
不过陈红费心打扮了这么半天，不好过于否定人家的成果。
只要她自己觉得满意，周黎晓自认没必要非得说画的难看，反倒得罪人。
陈红很满意。
她拎上自己的小挎包，出门时还翘着兰花指，骄傲地昂着下巴，像个开屏的小孔雀。
下楼的时候，丰腴腰肢轻轻扭摆，裙摆甩的一荡一荡。
周黎晓跟在后头，被她身上自信大方的气质所感染，不禁好笑的弯起嘴角。
这么一看，那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惨不忍睹了。
*
两人结伴朝大院儿外走。
中途也遇到不少同路往外走的人，看样子，大家都是打算坐车进城的。
公交站牌就在军区大院儿正门口的马路斜对面。
刚一出来，周黎晓就看到了站牌儿底下拥挤的人群。
“好家伙，这得等几趟车才能上得去啊？”
陈红惊呼了声，眼看一辆车就这么远远的驶来了，她连忙一把拽住周黎晓。
“快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周黎晓被她扯着往前跑，一下子就挤到了人前，脚下刚站稳，就听一个汉子嘿笑打招呼。
“你可来了，我都站这儿等过两辆车了，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她抬眼看过去，陈红笑嘻嘻朝那人打趣：
“放什么鸽子？我咋能干那么没品的事儿？咋，才等这么一会儿就不乐意啦！”
“没有，来了就好。”
周黎晓探头打量，瞧见跟陈红说话的，是个身形粗壮高出她大半天的男人，皮肤黝黑五官偏粗犷，属于耐看型。
也不知道这南岭是啥水土，到了这儿就没见过几个个儿矮的。
矮的那些，好像都挤在炊事班了。
纪建松见她看过来，还笑呵呵摆手，跟她打了声招呼。
“周同志，你好。”
周黎晓微讶挑眉，下意识看了眼陈红，正纳闷儿他怎么认识自己是‘周同志’，公交车就缓缓驶停在眼前。
“快！咱们先上！”陈红急急拽着她就要插队。
纪建松见状不紧不慢抬手拦了一把，“不着急，我都在这儿排半天了，怎么也该咱们先上，他们都看着呢。”
他说这话时，故意嗓门儿提的老高，像是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不过这句话一出，公交车门打开，纪建松当真一马当先迈了进去，也没人跟她们挤。
纪建松笑呵呵指挥她俩，“去后面找座儿，车票我来付。”
陈红没说啥，拽着周黎晓就要走，急于找个靠窗的好座位。
周黎晓却是暗暗咂舌，深知自己没排队已经是跟着陈红沾光了。
人家俩人约会，她本来就是个多余的，哪儿敢让别人给自己买票？
连忙撒开陈红的手，眼疾手快从兜里掏出两毛钱塞给售票员。
“这是我的，我自己来！她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