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晓夹了口菜：“你不知道的多了。”
万子铭蹙眉：“少打马虎眼，你哪儿来的妹妹？”
“认的。”
万子铭嗤笑，“自己都过不好，还有那心情认妹妹，怎么，难姐难妹抱团取暖啊？”
周黎晓无语，放下筷子瞪他：
“你这孩子怎么讲话总夹枪带棒的？挖苦我，有意思？”
万子铭哼哼一声，撇嘴反咬一口道：
“有事不找我帮忙，去委托外人，你瞧不起我？”
“你要帮忙就直说，能不能改改你这跟人说话带弯刀子的毛病。”
周黎晓无奈的嗔他一眼，又解释说：
“这不是话赶话才想到这件事，还没想到要跟你说，再说你们这么多年在国外，在华国能找个人哪有那么现成？”
万子铭戳着碗里的饭，拧眉嘀咕：
“就是瞧不起我。”
“我没！”周黎晓气笑，只好转移话题，“你还吃不吃了？”
“...我帮你找。”万子铭说，“照片回头也给我，找不找得到的，到时候再说。”
周黎晓看着他忍不住笑，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大箸菜放他碗里。
“好，快吃吧！”
吃过饭，万子铭让人结了账。
几人从国营饭店出来，陆续坐上车。
万子铭说，“你确定回去？不打算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周黎晓想了想，心里惦记着事，就说：“改天休息我再去，到时候我给你做菜吃。”
“...行吧。”
万小少爷扭开脸，暗暗撇嘴无声嘀咕了句什么，最后交代人把她送回大院儿。
*
第二天，周黎晓趁着中午到食堂打饭的时间，到后厨找到胡师傅，跟他说了登寻人启事的事儿。
胡师傅一脸愕然，“...能，行？”
周黎晓眨眨眼，“行就行，不行再说不行的，试一试能有啥损失？”
胡师傅皱着眉擦了擦手。
“...十三年那么久，人肯定是有变化，但只要报纸上登了，能让更多人看到这件事，关注这件事，找回来的几率是不是就很大？”
周黎晓继续说，“文章有报社主编帮忙写，咱们只需要出个印刷的钱，要是回头有人打听，没准还能引起派出所的高度重视，这是好事儿啊。”
胡师傅不懂这些。
闺女丢了这么多年，他心里虽然还吊着一股劲儿，其实也早就生出过人可能再也找不回来的念头。
现在周黎晓替他上心了，他心窝里说不出的动容和沉重。
思来想去，一咬牙，点点头：
“成！试试，这个钱得出！”
周黎晓笑，“不用什么钱，那个主编说要还我人情。师父把照片给我两张，再仔细说说孩子丢的时候大概多大多高，穿啥衣服长啥样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胎记啥的。”
书看得多到底是有用的，有些事周黎晓以前都不懂，现在倒是不知不觉懂了很多。
比如这把寻人启事登报的法子，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胡师傅用力点头，“我回去给你拿，晚上，晚上你来后厨，咱们边吃边说！”
“诶，成！”
晚上，周黎晓如约而至，还带了自己的笔记本。
两人在后厨旁边的小屋里，胡师傅拿了两张泛黄的照片给她，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全家福。
“这张，是我媳妇儿病重那年，一家三口照的。”
胡师傅抚摸着照片，完好的那只眼微微泛红：
“她就怕自己走得早，闺女以后记不住她，所以拍了这张照。”
周黎晓看他太过感伤，于是接过照片，岔开了话题。
“我拿去报社，问问他们能不能用。师父，您再多给我说一些，有关小初妹妹的体貌特征。”
“诶，好...”
胡师傅回忆着，说的很详细。
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清楚闺女最喜欢什么颜色，辫子留了多长，最喜欢梳成两个辫子，丢的时候门牙都掉完了。
周黎晓默默把他说的话，都用简洁文字记录在笔记本上。
她受影响，心情动容的厉害，但不敢表现出来。
怕打断胡师傅的回忆，也怕勾起他的伤心。
记了差不多半页纸，胡师傅描述完了。
周黎晓合上笔记本，随口问他：
“这些应该够了。对了，上回我跟您说，一起出去干的事儿，您考虑的怎么样？”
胡师傅脸上还难掩沉浸在回忆中的怅然神色，闻言顿了顿，神情沉重说道。
“我想好了，要是行，我就跟你去！”
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的，但是今天周黎晓这么上心帮他找闺女，胡师傅也瞬间就憋足了一股劲儿。
“...我活到这个岁数，啥都不想了，只要能在临死前还能见小初一面，听她叫我声爸，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周黎晓蹙眉：“您说的什么话...”
“小周。”胡师傅郑重严肃的看着她，“你是个好孩子，有出息的好孩子，往后你有大福分啊，遇到你，我遇到了贵人。”
周黎晓动容抿唇：“师父，您是我的贵人才对。”
胡师傅笑着摆了下手，并没把她这话当回事。
*
周黎晓把照片送到了出版社，亲自交到乔主编手上，并把记录有关胡小初信息的笔记也交给他。
而另外的一张照片，则拿给了万子铭。
“你真有办法帮忙找人？”
“还是瞧不起我？”
“那倒没有。”
周黎晓一边在厨房切菜，一边回头看一眼坐在厨房门口的人，笑说：
“我就是觉得，你们本事还真大，就算是首都的贺家，恐怕也没这么笃定说能找着人。”
万子铭视线从手里的照片挪开，上移落到周黎晓背上：
“有法子找，道上自然有道上的门路，只不过不一定真能找到。看在你的面子，试试吧。”
周黎晓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万子铭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一阵儿，眼眸深沉问她：
“我以为你会问，既然爸爸在道上认识人，为什么不早点接你回家团聚。”
‘咚’
周黎晓切肉的刀顿在案板上。
她抬起眼，盯着厨房斑驳脏污的窗户怔了两秒，回头看向万子铭。
两人对视片刻。
周黎晓嘴角浅弯，“你不是重伤了吗？他肯定要先顾着你啊，当时一定也遇到了很多麻烦，被绊住了，顾不上。”
万子铭眸色深暗，摇头：
“这是一部分原因。”
周黎晓握着刀柄的手无意识攥紧。
万子铭说，“还有一部分原因，他叮嘱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