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聊了一会儿。
贺骏山简单说了些袁菲的情况，和拐卖小军的那家人，跟袁菲的真实关系。
贺易弘听得浓眉紧锁，脸色铁青。
“简直岂有此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该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他气怒骂道，又问：“你确定，那家人这么干，真是受了袁菲指使？”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贺骏山语气冷硬，“小军丢失前我跟她刚在国营饭店见过面，发生过口角。而且那天是巧遇，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联系万家人，来筹划这一切。”
“只可能是早就知道小军住在那儿，或是跟在我的车后，发现我去了那里，又正巧遇见小军，才对孩子下了手。”
“她动作快，第一时间绑到孩子，送到万家人手上，试图把孩子转手卖掉，否则我们不会找的这么费事。”
如果袁菲早就知道贺小军在那儿，说明她也早就知道舒琴回来了。
她伤害贺小军，可能为报复舒琴，也是为让他‘吃个教训’。
她说的‘别怪我不客气’，大概就是这样‘不客气’的。
这一切看似荒谬，却又隐约说的通。
贺易弘不了解袁菲是个什么人，亦不知道袁菲是不是真那么恶毒。
但他儿子从不会毫无缘由揣测人。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多半，就是跟那个袁菲脱不了关系。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贺易弘沉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袁家，找袁继深那老东西讨个交代！”
贺骏山没说话，站起身：
“我先进去看看小军。”
*
贺骏山推门走进病房。
贺小军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小一团缩在床上，红着眼睛抽抽噎噎。
见贺骏山进来，泪眼模糊委屈巴巴地喊了声：
“爸爸~！”
荣妍立在病床边收拾保温桶和碗筷，脸色并不好看，见儿子进来，她立马说道：
“你赶紧跟他说说，是他妈故意把他弄丢，要不是我们大费周章找了一天一夜，他都不知道被人贩子卖去哪个穷山沟了！”
她压着怒火看了眼贺小军，气道：
“我都跟他说了半天，他就是不信！还嚷嚷着说他那个妈病重，还要去医院治病，根本不相信舒琴那个女人会把他卖掉！”
贺骏山皱眉，“妈。孩子刚找回来，受到惊吓，先别跟他说这些。”
荣妍气噎，“我...！”
“您先回去。”
贺骏山温声劝她，目光落在儿子泪涕横流的小脸儿上，“提心吊胆这么久也没歇好，年纪大了，少操点心，回去好好休息。我陪着小军。”
荣妍面色并没有好转，但还是听儿子的，拎着保温桶出去了。
孩子没找回来的时候，做奶奶的担心焦虑坐立难安，如今找回来了，她恨不能拎着贺小军的耳朵醍醐灌顶，把自己想表达的观念给他牢牢刻进脑子里。
走出病房，还忍不住跟丈夫絮叨：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倔的像根木头疙瘩，说什么都不听！青川小时候可是大院儿i最乖的孩子！”
做奶奶的，总希望孙子身上能传承下更多儿子的影子。
荣妍不止一次对贺小军感到失望，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这孩子哪儿哪儿都不像青川！
“行了。”贺易弘沉声安抚她，“别想了，孩子找回来就好，往后慢慢教就是。”
又说，“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休息，叫佣人过来守着，我跟骏山一会儿还有正事忙，你休息好了再过来陪孩子。”
“忙什么？你们也折腾了一天一夜.....”
“别管了，先回去吧。”
荣妍愁眉紧锁的离开了。
*
病房里。
贺骏山拧了毛巾，坐到床边，给儿子粗鲁的擦了把脸。
他不说话，贺小军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看他脸色，哭声渐渐止住了，只是小身板儿还在抽抽着，哽咽声细小弱弱：
“...爸爸”
贺骏山放下毛巾，黑眸深沉看着他，严肃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知不知道爷爷奶奶有多担心？”
贺小军眼睛溢泪，低下头郁郁抽泣。
“对不起，妈妈累病了，医生说得住院，可我们没有钱，我想去找爸爸，老爷爷领着我，走到半路遇到那个阿姨。她说她带我找爸爸，我才跟她.....”
贺骏山眉心微皱，“哪个阿姨？”
“就，呜呜，就冤枉我的那个讨厌阿姨！”
贺小军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抽哽的样子，活像一头鸣叫的小驴蛋子。
贺骏山不哄他，只冷声问：“你明知道她不好，还敢跟她走？”
“我想找爸爸~~！哇——”
贺小军委屈地放声大哭。
贺骏山眉心皱紧，“缺钱了知道找我，真能耐！”
贺小军哭的更大声了。
“闭嘴！”贺骏山喝斥。
贺小军不听，依然哭的我行我素。
他不耐地撇开脸，阖上眼强压怒火，半晌，抬手捏了捏眉心，尽量缓和下语气。
“她根本没病，就是在哄骗你，想让你来找我们拿钱，这次也是故意的！”
贺小军抬手蹭了把眼泪，“可是妈.....”
“奶奶说的你不信，我说话你也不信。”贺骏山脸色铁青，“贺小军，爸爸骗过你吗？”
贺小军哭声哽住，思考了一瞬，泪光闪烁着摇了摇头。
贺骏山：“那我跟你说她不好，你为什么就是不信？难道我们都抵不过她，你只相信她的话？”
“不是的！”
贺小军头急忙摇头，头摇的像拨浪鼓，“是，是...妈妈对我很好的，她讲话很温柔，像周阿姨一样，她辛苦工作挣钱养我，给我买吃的，还给我做饭...”
贺骏山听不下去，声腔里压不住烦躁斥道：
“对你好就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屋子里，一走就是一天，中午不管你有没有饭吃，还不让你去上学！你觉得这是对你好？！”
贺小军吓一跳，含着泪愣愣看他半晌，才哽咽扁嘴：
“妈妈没有钱供我念书，刚好，我也不喜欢念书.....”
贺骏山气炸了！
他捏紧拳头豁地站起身，暗暗磨着后槽牙，厉目盯着愚昧不堪的贺小军，一字一句咬出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着她过得什么日子，你很清楚。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跟我回家，还是继续选她？”
贺小军从没见过爸爸这样凛厉冷酷的眼神，一时也吓呆了，小心脏莫名开始着慌。
他本能的感知到，如果自己这次还选妈妈，爸爸真的会不要他，以后再也不会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