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的手指还停留在礁石的刻痕上，紫外线灯的光斑微微晃动。她没移开视线，只是轻轻将灯收回帆布包夹层。顾明远站在她身侧，警服袖口的绷带边缘渗出一点暗红，他没去管。
“那个坐标，”他低声说，“不是终点。”
她转头看他。
“是入口。”他说，“c-7系统最后的数据库，需要双重验证才能打开。你父亲留下的笔迹里藏着密钥。”
林蔚然立刻反应过来。她从包里取出那张在观测站发现的便签，重新打开紫外线灯。这一次，她不再只盯着“等你来接”四个字，而是将光线缓缓扫过整张纸面。
起初什么都没有。直到光束滑到右下角，一行极细的痕迹浮现在泛黄的纤维上——不是文字，而是一组化学分子式，结构复杂，却排列得异常规整。
“这是……监测剂的合成路径？”她喃喃。
“不完全是。”顾明远接过便签，仔细辨认，“这中间的碳链标记方式，和我父亲当年研发的生物识别试剂一致。他们用这个做加密载体。”
林蔚然立刻拨通夏岚的电话。声音刚响两声就被接起，那边背景安静，只有轻微的翻纸声。
“我在展览厅。”夏岚说，“你们回来一趟。”
两人赶到时，展厅灯光已调至最低。单向镜仍映着替身暴露时的画面定格，胎记清晰可见。夏岚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银色金属盒。
“我连夜把展馆的主控系统接上了独立电源。”她打开盒子，取出一台便携式生物识别终端，“以防有人远程切断。”
林蔚然把便签放在扫描区，系统读取后跳出提示：【检测到遗留信息，是否启动解码程序？】
她按下确认。
屏幕滚动出解析结果：【该分子式为活性酶标记序列，需匹配双源dNA样本激活终端协议。】
“双源？”林蔚然抬头。
“你和我。”顾明远看着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血能触发。”
夏岚没说话，递上采样针。林蔚然接过，指尖一压，血珠落在终端感应区。顾明远也照做。两滴血同时接触金属板的瞬间，系统发出低频震动，屏幕闪出倒计时：**3…2…**
灯光骤然全灭。
只剩屏幕幽蓝亮起，播放界面自动加载。画面抖动几下，出现一间简陋房间。镜头前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旧款记者马甲，面容疲惫却眼神清明。
林蔚然呼吸一滞。
那是她父亲。
“蔚然，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男人声音沙哑，但平稳，“我知道你会怕，会犹豫，会觉得这一切太重。可我还是把这条路铺到了尽头。”
她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帆布包带。
“c-7不是一条数据链，是一个活体系统。”父亲继续说，“它不会停止运行，只要还有人在查，它就会继续记录。我跟你顾叔设计了双重验证机制，就是为了确保——真相只能由信任的人共同开启。”
镜头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门被推开。父亲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
“时间不多了。”他说，“数据库一旦激活，所有证据将同步上传至国际环保监察平台。但他们一定会阻止你。所以记住——不要单独行动，不要相信任何单独出现的‘线索’。”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镜头。
“爸爸为你铺好了最后一条路。接下来，靠你了。”
画面戛然而止。
屏幕变黑，随即跳出新界面：【c-7核心数据库已解锁，正在初始化同步程序】。
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1%……3%……
林蔚然盯着那串数字，喉咙发紧。她下意识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贴着皮肤，凉而稳。
顾明远站到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很快会察觉系统启动。”
“我知道。”她说，“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夏岚走到控制台前，快速操作几下，调出信号追踪图。一道红色波纹正从城市西区向外扩散，频率与数据库上传节奏同步。
“他们在定位信号源。”她说，“最多十分钟，就会锁定这里。”
林蔚然立即抓起背包，从夹层取出录音笔和U盘，塞进内衣口袋。顾明远则拆下终端主机，放进警用工具箱。
“不能关机。”他说，“中断上传等于前功尽弃。”
“那就带着它走。”林蔚然看向夏岚，“台里还能撑多久？”
夏岚摇头：“我不走。我留下来拖延时间。你们必须把数据送出去。”
“不行。”林蔚然上前一步，“你已经是目标了，不能再冒这个险。”
“正因为我已经是目标，”夏岚笑了笑，“所以我留下最合适。”
她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切换频道：“我已经通知技术组，三分钟后切断主线路，制造系统崩溃假象。你们趁乱撤离。”
林蔚然还想说什么，顾明远按住她的肩。
“让她做她想做的事。”他说，“就像你父亲当年那样。”
展厅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人。
夏岚迅速将终端推给林蔚然：“快走，后门通道还在。”
林蔚然没动。她看着夏岚，忽然伸手抱住她。短暂，用力。
“等我回来。”她说。
夏岚拍了拍她的背：“我等着听你播完那条新闻。”
两人转身朝侧门走去。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应急电源开始接管。身后，夏岚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响起：“各位观众，感谢您关注今晚特别展映。由于技术故障，展览将提前结束，请有序离场。”
林蔚然握紧手中的设备箱，脚步加快。
通道尽头是消防出口，铁门虚掩着，透进一丝夜风。顾明远先出去查看，回身点头。
她正要迈步，背包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
【同步进程已被干扰，剩余数据未完成上传】
她立刻回头望向展厅方向。那里已经陷入黑暗，唯有控制台的指示灯还在微弱闪烁。
“他们动手了。”顾明远说。
林蔚然咬牙，迅速打开设备箱，找到终端背面的物理开关。她把箱子交给顾明远：“你先出去等我，我把最后的数据拷出来。”
“太危险！”
“只有几秒钟。”她盯着他，“相信我。”
顾明远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点头。他退出通道，隐入夜色。
林蔚然蹲下身，打开终端外壳，手指飞快接入备用接口。屏幕亮起，进度条卡在87%，数据流仍在跳动。
她拔下连接线，将芯片抽出，塞进贴身口袋。
就在这时，头顶的应急灯彻底熄灭。
黑暗中，她听见铁门外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不急不缓，一步一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