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回去，结果提建议的人早早回了书房做表格。
林海擦干手推门进来。
“你不是改完了？”
静之微微努嘴，无奈耸一下肩膀，“温老师在催成绩表了，我得归纳成表格发给他。”
说着，她朝林海招招手。
“你帮我念分数好不好？我填进去，这样更快。”
鼻息之间舒出一口气，林海拉了椅子坐到她旁边。
一叠试卷被他拉过去。
林海清了清嗓子。
还没开始给她唱分，他便率先提出一个建议。
“如果要回你老家的话，最好趁今晚，刚刚寸牛打电话过来说了，刀疤好像被潇洒弃了，赶出他的夜总会。”
“你们班的周同学趁机上位，今晚他们会在夜总会举办派对欢迎他。”
“啊？”静之不解转过头，皱眉说:“周佐治？”
“对。”他回答。
静之:“可是我听小珍说，他因为他爸的事儿，已经被带走了。”
林海耸耸肩，笔尾撑着脸，回答她说:“带走他的，正是总局的人手。”
静之心里咯噔一下，是那个爱钱又无视法律的总局吗？
“他家人用钱把他保释了？”她猜测。
林海无奈点头，“他爸把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了，周家虽然败了，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手头还是有些余钱的。”
“周佐治是他们家三代单传的男丁，保他出来，周家可是走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
静之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电脑上空白的表格，眉头又皱起来。
好不容易才清静两天，老鼠屎又要回学校了吗？
“你别担心。”林海轻轻拍了拍她搁在键盘旁的手背，“听说他放出消息，说不去上学了，现在专心当了潇洒的马仔，专门帮他处理夜总会小姐叛逃的事儿。”
回想他听了一中午的那些个模糊录像，静之也不意外他能比学校更早得到这些秘辛。
看来犯罪的人一时没被抓到，不是因为幸运。
而是像林海这样的人，还在收集证据，等待抓人的最好时机吧？
她渐渐放下心来，朝试卷扬扬下巴:
“那你帮我念，弄完这个我们就走。”
“好。”
……
晚上8点整。
两人终于理好表格发给温老师，并关了电脑。
静之硬是不让他捎东西，林海翻遍冰箱，把寸牛傍晚带来的芒果跟葡萄带上了。
一点水果她也没话讲。
回屋整齐换上自己在学校的灰色制服裙。
走出房间时，林海跟着一愣，“你……确定是要回乡下，不是去上课？”
静之低头打量一下自己，又抬头看看眼前的林海，啧一声后，奇怪摇摇头:
“不行，你再等我一下。”
她回屋换衣服，林海也跟着紧张起来。
低头看看自己成套的灰色短袖长裤套装。
好像……是不太正式。
虽然她老说这是一次随意的回乡之旅，但初印象也是很重要的吧？
水果袋子放到玄关旁的鞋柜上。
林海快速回了自己房间。
……
五分钟后，静之看着英姿飒爽、一身绿色短袖警服的林海，两眼开始放光。
“海哥你好帅！以前怎么不见你穿？”
林海被夸得不好意思，嘴角却不自觉往上扬。
他低头理理腰间的黑色皮带，把上衣整整齐齐掖进裤腰里。
“嗯……这是以前常穿的。”
“那你最近上班都没穿哦。”静之跟着理理换好的黑色阔腿裤，又问道:
“这样你们上司不会讲？”
“……他不管这个。”
林海也不怵他就是。
加上后来资历够了，油条越来越老，他也懒得每天穿制服上班了。
牵着她往屋外走，来到玄关顺手拿了钥匙跟袋子。
她急急忙忙关灯锁门。
下楼途中，她把他手里的钥匙接过来:“晚上我来开。”
林海问:“会很远吗？”
静之笑笑看着脚下的阶梯，轻松说道:“不堵车的话，就四十多分钟路程，也不算太村，我可以的。”
“……也好。”
他不认识去她家的路，主要是，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还是由她来开好。
两盏大灯照亮保安亭外昏暗一角。
外头没有任何小摊小贩，也没有可疑人员。
静之放心往右拐，让汽车汇入主干道。
车内空调被她打到23度，他却依旧满头是汗。
坐在副驾驶上，面纸都擦湿了两张。
静之皱了皱眉，注意路况的同时，将空调又调低两度。
她哭笑不得把手边的面巾纸塞进他怀里，“你真的别紧张，我都怕你的汗水流进你伤口里了。”
林海默默捏紧面纸盒，紧着嗓子分析给她听:
“你平时的衣服就挺正式的，可你刚刚还是回屋换制服了。”
“可见……”
“你奶奶很重视你的工作，以及重视你对这份工作的态度。”
静之点点头，微笑示意他往下讲。
手边黑色保温杯被他拿起，旋开盖子抿一口温水，他红着耳根子看过来。
视线落在她毫无痕迹的侧颈上。
“还有……这里的印子，也被你用化妆品盖住了。”
“所以……”
“你奶奶可能性格偏保守一些……还有……”
“还有啥？”她饶有兴致点着方向盘。
他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到她长到盖住脚踝的长裤上。
“还有，她看不惯你穿裙子……也或者，你怕我……咳……弄出的痕迹被她发现了……总而言之……”
“你是有些怕她的。”
静之有些开了眼了。
他分析的东西，百分之八十正确。
见她也没否认，林海更紧张起来。
能让静之害怕的人，一定是一位严肃又不好相处的老太太。
他开始后悔听她的话，不出去买点正经礼品送了。
“嗐呀。”
静之把车停在路边，指着路边的烟酒铺说:
“要是送礼能让你放松的话，你就去买条烟吧，万宝路的就好，买回来我再把钱给……”
“砰。”
话没说完，他已经解了安全带开门出去。
甚至没问上一句老太太怎么会抽烟呢。
静之支着脸撑在方向盘上，好笑看着如临大敌拿烟的老板，和紧绷到面无表情来买烟的警察。
老板不会以为她男朋友是来踩点的吧？
笑死。
……
晚上9点45分。
一辆白色汽车开着远光灯，驰行在人烟稀少的单行道山路上。
林海已经被她绕到快忘记路。
好在再次拐过一个大弯后，前方山谷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每一点亮光，代表一户人家。
林海粗略看了下，这儿住户还真不少，亮灯的至少二三十户。
往里驶进一小段路，车辆渐渐慢下来，因为这路越来越窄。
以防等会堵住人家的路口，静之把车开到乡里小学的操场边上，就停了下来。
林海转头看了看操场上的国旗，问:“你奶奶也是个老师？”
难道住在学校教员舍里吗？
静之开门出去，笑着转头，“她是个真正的老中医啦，我家还没到，要走一小段路。”
“……哦。”
开门拎着东西出去，关车门的声音分外明显，林海甚至觉得砰的一声关门响，在这个小地方回荡起来。
他不自觉压低声音，“你没骗我哦，你奶奶真喜欢抽烟？”
静之环着胸，带着他不紧不慢往操场边上的斜坡往上走着，“那不算礼物，是赔罪礼。”
“啊？”
林海第一次这么懵。
静之用力张开拳头，又紧紧捏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带着他站到一户院子里开灯，院门却紧锁的院子前。
总要跟奶奶说的。
她又深吸一口气，手指摸上铁门上的铃铛按钮。
等待十几秒。
一个眉心紧蹙的老太太伸出半拉脸，往矮矮的围墙外看了一眼。
“嗨~，淑芬啊，开个门吧？”
静之尴尬朝她招招手，并离林海半步远。
她奶奶李淑芳同志，冷着脸瞥一眼僵掉的林海，头又默默缩回去。
穿着塑料拖鞋的啪嗒响渐渐远去。
只听得院子里啪嗒一声轻响，院子里的灯熄灭了。
紧接着是里头木门关上的咯吱声。
静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无奈拉着惶恐的林海走向房子后面。
林海担忧看过来，“她不喜欢我吧？”
静之:“她就这样，我带你进去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