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叔，你打算怎么样呢？”
龙仔站起来，趾高气昂抬着下巴。
另外一个同学还是有些怕老师的，沉默站在龙仔身后，偷偷把手机往袖子里藏了藏。
温老师松了手，义正言辞讲：“现在是早读时间，你们不回班级读书，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班主任！”
龙仔嚣张插兜。
温老师眉头皱起，侧头和教室里后排几个学生、以及静之对上视线。
知晓争执已经打扰到他们，温老师耐下性子说：“我会跟你们班主任说，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
龙仔压根不鸟他。
侧头跟身后的同学不耐讲：“拍到没啊？”
“没，没有啊，离太远了，都怪温老师突然出现。”
静之把散落的刘海掖到耳后，放下书走过来：“拍什么？”
龙仔后退一步，咬牙瞪碍事的温老师一眼，要不是潇洒哥交代不能跟静之起冲突，他们又何必遮遮掩掩！
两人迅速转身跑掉。
温老师顿了一下，拔腿追上去，用力朝那两个背影喂一声，“早读时间你们要到哪里去？”
“关你吊事啦！”
静之回头交代朱婉芳的同桌带读，这才走出教室倚着走廊栏杆，皱眉看着温老师在两个嘲笑他的同学后面追逐。
温老师文质彬彬，身板虽高，但身体素质一般，哪有体力旺盛的高中生跑得快。
跑到另外一栋教学楼旁，已经追不上人，他只能喘着粗气回到这边。
等待两分钟，温老师这才扶着栏杆爬上来。
静之对他无奈笑了笑，“你都比我多当好几年老师了，有一些学生不是咱们不想教，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静之就差说刚刚那两个人是块朽木，委婉劝温老师别再做这种事。
温老师推了推因为奔跑而滑落鼻梁的眼镜，不赞同皱起眉：
“他们刚刚在偷拍你，行为上一点不尊重师长，我会跟主任反应。”
“哦？”原来是因为她。
静之有些抱歉朝他颔首，“我刚刚没注意。”
温老师垂眸看着她长到膝下的教师制服裙，眉心渐渐蹙起来。
学校虽然没有硬性规定老师也要穿制服，但是林老师好像都是穿学校分配的制服来的。
想叫她别再穿裙子来，温老师又怕人家说他多管闲事。
犹犹豫豫半天，静之疑惑侧头打量他的表情。
“怎么了？”
“他们……偷拍你的……所以你最好不要……”
头顶刺耳的下课铃“叮——”大声响起。
瞬间压过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温老师又没了勇气，只能闭上嘴，朝静之摇摇头，转身下了楼。
“偷拍什么东西……”
低头看看自己，白衬衣加及膝西装裙，包裹得很严实啊。
静之摸不着头脑，早饭还没吃，她肚子饿得咕咕叫。
今天她的语文课在第三节和第四节，走回教室拿了自己的杯子跟早饭，静之也转身下楼，径直朝对面栋的教师办公室走去。
像静之这样把早餐带来学校吃的教师占大多数，
毕竟最近的学校内卷严重，早读是越来越早，教师压根不可能来得及做早饭。
整个办公室里，除了书本的墨水味，就是各类早点的香味。
甚至有人还打包了牛肉面过来吃。
回到自己工位，静之隔着一扇木板，朝隔壁工位的温老师笑了笑：
“我以为你出学校吃了。”
“等会我有课。”啃饭团的动作慢下来，温老师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刚刚那两个学生龌龊的举动。
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摇摆起来。
想提醒她，可现在办公室全是人，说出来会不会对她名声不好？
正犹豫着，静之看他魂不守舍，也不回答，早就把头转回去了。
倒出一杯温水，静之开始啃变得微凉的煎饼。
手边翻着昨天下午拟的教案，静之时不时把余光瞥向温老师，他一直看着她做什么？
一直看着又不说话，静之有些难为情垂下脑袋，难不成是早饭吃到脸上了？
拿了帕子轻轻蹭一下，帕面干干净净。
那他是咋了？
再次抬头看过去，温老师已经不见了。
想来他应该是准备上课去了，静之耸耸肩，收拾好桌面后，抽出讲义里两张对叠的纸出来。
这是今早她在自己枕头旁边发现的，是小珍的悔过书。
昨天跟她说要认真写，人家睡了一大觉后，真的熬夜写了两大张。
这会儿空闲下来，她便打开看了看。
阅读不过两行，静之又发现错别字。
无奈抽出笔筒里的红笔，她惯性将错字圈起来。
将两张A4纸写满，小珍的字又小的跟苍蝇一样，字迹不算好看。
静之看到眼睛酸涩，大半个小时后，才修改完这两张。
取下眼镜揉揉眉心休息，顺便抬头看看办公室周边。
好些人已经去上课，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教师低头忙碌。
她身后的打印机嗡嗡嗡响着。
静之回头一看卷面，正是这个礼拜语文周测的内容。
身后工位上金牌女教师黄老师，看她盯着看，于是抬手指指正在出纸的打印机，“林老师要不要先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也好久没出卷子了。”
人家只是客套，静之不好直接答应，“我也没出过卷子，我看不准诶。”
黄老师无所谓挥了挥手，“以后总会轮到你出啦，一起看看呗。”
“……”
盛情难却，也许是黄老师想给她这个来自名校的毕业生一个下马威或者考验，静之手里被塞来一张卷子。
黄老师扶了扶金框眼镜，讲:“有问题的话，请不要介意，一定要告诉我。”
礼貌扯一下嘴角，静之说声一定，只得低头当起金牌教师的校对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卷子还没看完，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就响起来了。
就在这时，朱婉芳的同桌突然气喘吁吁冲进来，对着看卷子的静之慌张说道:
“老师，你快来一下！”
静之放下笔，“什么事？”
“哎呀，你快来！”手腕被她用力扯住往外拉，那位女同学急的手心都出汗了，静之的手腕被她贴上之后，感觉一片湿濡。
一路跑到学校大门口，本应恢复安静的校门，此时站满了好事的学生。
人群中隐约可见主任跟温老师的影子。
从朱婉芳同桌口中得知，朱婉芳第一节课下课后，说要去上厕所。
结果到上课都没回来。
她去找人，结果发现迟到的周佐治正把她往男厕所里拖。
好在温老师就在旁边。
但也没起什么作用，被人揪住领子骂，温老师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要告诉主任。
结果主任一过来，周佐治立马倒打一耙，说温老师打他，他才会动手。
主任也是人精。
知道周现在是潇洒的预备役，一点不敢得罪他，把人拉到一旁假意教训两句。
周佐治得意主任都不敢动他，回去之前，手贱摸了一把朱婉芳的小脸。
结果外头突然窜出来一个社会青年，一脚就把周踹飞了。
静之来到保安室旁边就看到这一幕。
朱婉芳站在墙角，正焦急看着人群中斗殴的两个人。
静之来到她身边，聚焦往马路旁边看过去。
现在正在打架的，竟然不是周佐治本人，而是经常跟他在一起的男同学。
可能因为义气，那男同学不知从哪儿摸了一把水果刀，就朝对面的社会青年砍过去。
“老师，怎么办啊？”同桌急得捏紧双手。
那个男同学，正是静之班里的混混之一，可是她不是班主任诶，拉她来干什么，她又不能上去代打。
温老师在一旁叫着住手，停下，之类的话。
根本没人听他的，他上课的那一班学生，全部跑出来观战。
静之头疼走过去，张开双手，帮他把越靠越往马路外的学生赶回去。
“现在是早高峰，你们小心点！”
“别挤，都慢慢往回走，要考试了，你们收收心！”
“咯吱——”
背对着马路的静之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倒地的一声闷响。
面前往后退的学生，在一刹那间又往前涌来。
静之彻底拦不住，被推着往路边靠去。
血腥味愈发浓重，刚转头要去看，几个青年慌乱说声快跑，就从她身边窜过去。
静之被其中一个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一步，鞋跟却跟地面发出“锵”的一声。
低头一看，是一把被甩到这里的刀，刀刃上染的血还未凝固。
顺着手把方向往前看，刚刚还挥刀砍人的同学，其次躺在地上，脑下一滩血渐渐晕开，他口鼻处也不断溢出鲜血。
看起来有些恐怖，好些挤上来凑热闹的同学惊叫一声，不敢看捂着眼又跑回教学楼去。
上班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静之抖着手掏出手机，默默报了警。
顺便打开通讯录，快速联系医院和这位同学的家长。
等她处理完这些事回头一看，温老师正被周佐治一行人压在校门口的石碑上放着狠话。
“喂，你们干什么？！”
一股火气从心底滋生，静之握紧拳头走过去。
周佐治见她过来，撇了撇嘴，挥手叫同学放手。
几人大摇大摆从街道边跑掉，也不上学，估计就是出去混。
静之一个弱女子根本拦不住那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跑了。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左右，警车跟救护车几乎是同一时间过来。
林海从其中一辆警车上下来，随行的除了寸牛，还有好些个穿制服的警察。
一个担架被护工扛过来，医生跟在旁边来到地上躺着的人边上。
蹲下给他做着初步检查。
警察拉起警戒线，疏散市民跟学生。
静之跟站在前面的几个同学，作为目击者被扣下，带到警车旁边。
“怎，怎么样？”静之看着被抬到担架上，眼也闭不上的同学，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医生关了小手电筒，塞回白大褂里，对她摇摇头，“我看情况不容乐观，瞳孔都散了。”
林海将刀放进pvc袋里，小心拿着证据走过来。
“林老师，还麻烦你跟这些学生跟我们走一趟警局。”
静之张了张嘴，那课算是上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