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的意识从深渊中浮起。
他的眼皮很重。
他试图睁开眼睛，动作执行得很慢。
光线进入他的瞳孔。
他首先看到的是地面。
地面是灰色的水泥。
他感觉到脸颊接触着地面，冰冷的触感传来。
他试着活动脖子。
肌肉没有反应。
身体里有一种酸软的感觉，力量被抽走了。
他用尽全力，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他的队员。
十一个人。
他们都跪在地上，排成一排。
每个人的头上都套着黑色的头套。
双手被束缚在背后。
他们身上的作战服还在，但是所有的战术装备、武器、通讯设备都不见了。
夜鹰检查自己的状态。
他的情况和队员们一样。
双手被特制的束缚带捆绑。
他尝试发力。
束缚带收紧，嵌入他的手腕皮肤。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
房间里很安静。
他能听到雨水击打建筑物的声音。
他能听到自己和队员们的呼吸声。
还有一个声音。
一个摩擦金属的声音。
声音很有规律。
夜鹰转动头部，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正对着他们。
椅子是金属的。
那人穿着黑色的作战服。
他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身反射着房间里唯一光源的光。
夜鹰认出了那把匕首。
他也认出了那个人。
是阿刀。
阿刀没有看他们。
他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匕首上。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夜鹰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
他想说话，但声带不听使唤。
阿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头。
他看着夜鹰。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别白费力气。”
阿刀开口说道，声音没有起伏。
“你醒了。”
夜鹰的嘴唇动了动。
“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嘶哑，不连贯。
“一个房间。”
阿刀回答。
“你们…用了什么？”
夜鹰问。
“神经麻醉剂。”
阿刀说。
“高浓度。效果会持续十二个小时。在这期间，你的肌肉组织会处于松弛状态。”
夜鹰的心沉了下去。
十二个小时。
这意味着他们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不再说话。
他开始观察房间。
房间不大。
墙壁是水泥的。
没有窗户。
只有一扇金属门。
门是关着的。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扬声器。
扬声器是黑色的。
突然，扬声器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夜鹰指挥官，你好。”
声音很平静，通过扬声器传遍了整个房间。
夜鹰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
是秦风。
他没有露面。
他只用声音就填满了这个空间。
声音里有一种力量，让夜鹰感到呼吸困难。
“我收到了你们老板送来的礼物。”
秦风的声音继续响起。
“十二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套顶级的装备，一艘潜航器。这份礼物很贵重，我很喜欢。”
夜鹰没有回答。
他咬紧牙关。
“守墓人的办事效率，我很欣赏。”
秦风说。
“所以，我决定给你们回一份礼。”
“而你们，就是我的回礼。”
夜鹰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看着那个黑色的扬声器，仿佛能看到一张带着微笑的脸。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秦风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玩味。
“选择一，我会让阿刀把你们处理掉。然后把你们十二个人的骨灰装进十二个盒子里，快递给你们的老板。”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夜鹰身边的几个队员身体开始发抖。
“选择二，”
秦风的声音顿了一下。
“你带着你的人回去。但不是现在。你们需要配合我拍一段视频。”
“一段能让你们老板气到吐血的视频。”
“视频拍完，我会放你们走。潜航器也会还给你们。”
秦风说完，扬声器就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队员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死亡，或者羞辱。
夜鹰从业二十年，从未面临过这样的选择。
他们是守墓人。
是旧世界秩序的维护者。
他们有自己的骄傲。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有时候，羞辱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他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队员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们在等待他的决定。
他是一个指挥官。
他有责任把他们带回去。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扬声器里的秦风没有催促。
他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终于，夜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他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拍…视…频…”
扬声器里传出一声轻笑。
“明智的选择。”
秦风说。
“阿刀，开始吧。”
坐在椅子上的阿刀站了起来。
他把匕首收回刀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
他走到第一个队员面前。
他伸手，摘掉了那个队员头上的头套。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脸上充满了恐惧。
“看着镜头。”
阿刀命令道。
男人顺从地抬起头，看着阿刀手里的手机。
“告诉你们老板，你很喜欢这里。”
阿刀说。
男人犹豫了一下。
阿刀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立刻开口。
“老板…我…我很喜欢这里…”
他的声音在颤抖。
“很好。”
阿刀松开手，走向下一个人。
他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摘掉头套。
发出指令。
一个又一个。
房间里回荡着队员们屈辱的声音。
“老板，这里的风景很好…”
“老板，谢谢你送我们来度假…”
“老板，我们不想回去了…”
夜鹰跪在队伍的最后。
他听着每一个字，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刀割开。
终于，阿刀走到了他的面前。
阿刀摘掉了他的头套。
“到你了，指挥官。”
阿刀说。
夜鹰抬起头，他看着阿刀手里的手机镜头。
他的眼神里燃烧着火焰。
“告诉他，他的快递，我已经帮忙签收了。”
扬声器里，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夜鹰死死地盯着镜头。
他一言不发。
阿刀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说。”
阿刀的声音很冷。
夜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他看着镜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守望者…你的礼物…他…收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垂下头，不再动弹。
阿刀收起手机。
他走回椅子旁，坐下，继续擦拭他的匕首。
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
扬声器里，秦风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告诉他，我很满意。作为感谢，从今天起，守墓人在全球的所有清洁业务，我承包了。”
“不收费，纯属帮忙。”
电流声再次响起，然后扬声器彻底安静了。
房间里，只剩下十二个跪着的男人。
和他们破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