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疗伤阁坐落于后山灵脉最充沛之处,飞檐翘角隐于苍翠古木间,阁内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灵泉潺潺流淌,化作环绕床位的温热溪流,滋养着伤者的经脉。柳嫣然卧在铺着软云棉的玉床上,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刚被带回时多了几分血色。她身上盖着绣着兰草纹样的锦被,胸口的伤口被特制的药布包裹,圣灵盾的残余灵光在皮肤下隐隐流转,与空气中的灵脉之力交织,缓慢修复着被蚀骨毒侵蚀的经脉。
“吱呀”一声,阁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晨露气息的萧墨渊走了进来。他换下了宗主道袍,身着一身素白劲装,长发简单束起,眉宇间褪去了大殿上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里面放着刚从药圃采摘的新鲜灵果,还有一瓷瓶温热的药液——那是他亲自按照灵曦族传承秘法,用醒魂草、血莲与龙血玉的灵气熬制的补脉汤,每日清晨亲自熬制,从未间断。
“嫣然,今日感觉如何?”萧墨渊走到床前,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他将竹篮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伸手探向她的脉搏,指尖带着龙血玉的温润暖意,轻轻搭在她的腕间。
柳嫣然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抬眸望他。晨光透过阁窗的雕花棂格,洒在萧墨渊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往日里锐利如刀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关切,温柔得如同山间的清泉。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颊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连忙垂下眼帘,轻声应道:“好多了,胸口不那么疼了,灵力也能勉强运转了。”
萧墨渊松了口气,指尖传来的脉搏虽依旧微弱,却比昨日沉稳了许多。“那就好,”他拿起矮几上的瓷瓶,倒出一碗琥珀色的药液,递到她唇边,“这是今日新熬的补脉汤,里面加了秘境中寻得的‘凝露花’,能更快修复你的经脉,尝尝看,不苦。”
柳嫣然微微仰头,任由他将药液喂入口中。药液入口温润,带着淡淡的清香,没有寻常丹药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丹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她抬眸时,恰好对上萧墨渊专注的眼神,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生怕她觉得难喝。四目相对的刹那,柳嫣然的心跳骤然加快,连忙再次垂下眼,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萧墨渊也察觉到了她的局促,指尖微微一顿,连忙收回手,掩饰性地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果,剥去果皮递过去:“这是‘玉髓果’,能补充灵力,还能安神,你多吃几颗。”
这些日子,萧墨渊几乎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都用在了柳嫣然的疗伤上。不仅请来了宗门最擅长疗伤的玄清长老日夜看护,还将万妖秘境中获得的珍稀灵草源源不断地送往疗伤阁,甚至每日抽出两个时辰,亲自为她输送灵力——渡劫境的灵力精纯而磅礴,再加上龙血玉的神龙净化之力,能有效驱散她体内残存的蚀骨毒余孽,加速伤势恢复。
每当萧墨渊盘膝坐在床前,掌心抵着她的背心,温和的灵力缓缓涌入时,柳嫣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那气息混合着龙血玉的温润、灵草的清香,还有他自身独有的沉稳力量,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沿着经脉缓缓游走,如同最温柔的手,抚平着经脉的创伤。有时她会不小心睡着,梦里全是黑风寨那惊险的一幕——她扑出去挡在他身前的瞬间,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护住他的踏实。醒来时,总能看到萧墨渊依旧保持着输送灵力的姿势,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墨渊,你不用每日都来的,宗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玄清长老在这里就够了。”一次输送完灵力后,柳嫣然看着他擦拭额头汗珠的模样,忍不住轻声说道。她知道,萧墨渊刚接任宗主之位,宗门百废待兴,清理叛徒余孽、整顿宗门秩序、联系青州正道、应对暗影阁威胁,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他,却还要为自己花费这么多时间。
萧墨渊放下手帕,转头看向她,眼神认真:“宗门的事再忙,也比不上你的伤势重要。”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了几分,“黑风寨那一战,若不是你舍身相护,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你的伤,因我而起,我自然要亲自照料,直到你完全康复。”
柳嫣然的心猛地一颤,眼眶微微泛红。她舍身相护,从未想过回报,可他却如此记挂,将她的安危放在首位。这些年,她看着他从灵脉枯萎的“废物”,一步步隐忍、成长,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传承,突破境界,揭露阴谋,扛起青云宗的重担。他的坚韧、他的担当、他的重情重义,早已在她心中埋下了爱慕的种子。而黑风寨的生死相护,以及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让这颗种子彻底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她想对他说些什么,想说自己心悦于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心意会给他带来困扰,怕他心中只有宗门与责任,更怕这份感情会影响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只能将这份情愫藏在心底,化作默默的关切——他来的时候,她会提前让侍女备好温茶;他处理宗门事务晚了,她会让侍女留一盏明灯;他眉宇间带着疲惫时,她会轻声劝他休息。
萧墨渊并非愚钝之人,柳嫣然的心意,他早已察觉。她看他时躲闪的目光、泛红的耳尖,她悄悄为他准备的温茶与明灯,她轻声细语的关切,都像一颗颗小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并非没有察觉这份感情,从年少时一同在演武场练剑,她悄悄为他递上疗伤药膏;到他沦为“废物”时,她不顾旁人眼光,依旧愿意与他说话;再到黑风寨那奋不顾身的一扑,他心中早已对这个温柔而坚韧的姑娘充满了异样的情愫。只是这些年,他深陷困境,先是灵脉之痛,后是叛徒陷害,逃亡路上满心都是复仇与救父,从未敢正视这份感情。
如今尘埃落定,父亲苏醒,宗门安定,他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面对自己的内心。每日来到疗伤阁,看着她日渐好转的容颜,感受着她的温柔关切,他心中的那道防线渐渐瓦解。有时他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看她低头剥灵果时的认真模样,看她被阳光映照得透明的侧脸,看她偶尔展颜一笑时眼底的星光。这些画面,如同温暖的光,驱散了他心中因过往经历而留下的阴霾。
一次,楚狂歌提着一篮刚猎到的妖兽内丹来看望柳嫣然,看到萧墨渊正坐在床前,为她讲解修炼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两人凑得极近,气氛温馨,忍不住打趣道:“萧师兄,柳师妹,你们这模样,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柳嫣然的脸瞬间红透,连忙别过脸,假装咳嗽。萧墨渊也有些不自然,却没有反驳,只是瞪了楚狂歌一眼:“别胡说,嫣然还在疗伤。”
楚狂歌嘿嘿一笑,挤了挤眼睛:“我可没胡说,萧师兄你每日跑疗伤阁比处理宗门事务还勤快,柳师妹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谁看不出来啊!”
说完,他放下内丹,识趣地溜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喊了一句:“萧师兄,柳师妹,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啦!”
阁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略显局促的呼吸声。萧墨渊看着柳嫣然通红的脸颊,心中一动,鼓起勇气问道:“嫣然,狂歌的话,你……”
话未说完,便被柳嫣然打断。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慌乱,却也有一丝坚定:“墨渊,我……我只是感激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萧墨渊看着她眼中的躲闪,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却也理解她的顾虑。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柔:“嫣然,你的心意,我明白。”
柳嫣然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怔怔地看着他。
萧墨渊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从年少时起,你便对我不离不弃。黑风寨你舍身相护,我便告诉自己,若能活着回来,定要好好护你一生。这些日子照料你,看着你日渐好转,我心中……也很欢喜。”
他没有直白地说“我心悦你”,却用最朴实的话语,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柳嫣然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是悲伤,而是喜悦与释然。她看着萧墨渊认真的眼神,知道他没有骗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没有错付。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墨渊,我……我也是。”
四个字,简单却沉重,承载了她多年的爱慕与期盼。
萧墨渊心中一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指尖触碰到她细腻的皮肤,两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颤。这一刻,疗伤阁内的药香似乎变得更加浓郁,灵泉的潺潺声也如同悦耳的乐曲,见证着两人心中情愫的绽放。
玄清长老恰好进来为柳嫣然检查伤势,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悄悄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阁门。
萧墨渊没有收回手,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纤细而温暖,微微颤抖着,却紧紧回握着他。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对视着,眼中的情意无需言说,早已流淌在彼此的指尖,融入彼此的心中。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融洽。萧墨渊依旧每日前来探望,为她输送灵力、熬制汤药,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与缱绻;柳嫣然也不再躲闪,会主动与他说话,分享自己的修炼心得,会在他疲惫时,轻轻为他揉按太阳穴。
随着感情的升温,柳嫣然的伤势恢复得也越来越快。原本需要三个月才能痊愈的伤势,在萧墨渊的悉心照料与两人情愫的滋养下,短短一个月便已大好。她能下床行走,甚至能运转灵力施展简单的圣灵盾技法。
这一日,萧墨渊再次来到疗伤阁时,看到柳嫣然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苍翠山林。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裙摆随风轻扬,如同下凡的仙子。
“嫣然,你怎么下床了?”萧墨渊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柳嫣然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中星光闪烁:“我已经好多了,想出来透透气。墨渊,谢谢你。”
“谢我什么?”萧墨渊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柔软。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照料我,也谢谢你……”柳嫣然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再次泛红,“谢谢你,愿意接纳我的心意。”
萧墨渊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该说谢谢的是我,”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从未放弃。”
柳嫣然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充满了踏实与幸福。她知道,往后的路,无论还有多少风雨,他都会陪着她,而她,也会一直陪着他,并肩同行。
疗伤阁外,灵泉潺潺,古木葱茏,阳光正好。两人的身影依偎在窗前,构成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这份在生死考验中萌芽、在悉心照料中生长的情愫,终于在青云宗的灵脉之地,绽放出最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