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炼器房的蛛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韩烨蹲在那口残破的地火灶前，指尖拂过灶膛里凝结的黑色炉渣。这些炉渣泛着淡淡的灵光，显然是被仙界地火长期灼烧的痕迹——比下界铁匠铺的凡火温度高了何止十倍，光是靠近灶口，他的皮肤就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韩大哥，这些玄铁精真的能炼成灵器吗？”凌玥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手里转着一块从地火灶旁捡到的铜片。她的声音带着好奇，更多的却是担忧。紫云阁衰败多年，别说炼制灵器，就连能看懂灵文图谱的修士都没几个，她实在没把握韩烨能凭空造出奇迹。
韩烨没有回头，他正用一块尖锐的玄铁精碎片，在地上勾勒着《天工造物录》里记载的基础灵文——“锋锐”。这道灵文在下界时他刻过无数次，只需以灵力引导，就能让凡铁变得削铁如泥。但此刻落在仙界的玄铁精上，笔画却显得滞涩无比，每一笔都像是在与材料本身的灵气对抗。
“得试试才知道。”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三块拳头大小的玄铁精，金属表面布满银白色的纹路，那是灵气在其中自然流转形成的轨迹。这些从属于古战场遗迹的材料，比下界最坚硬的玄铁还要沉上三倍，拿在手里能清晰感觉到里面蕴藏的狂暴灵力——这正是炼制灵器的基础，却也可能是最大的阻碍。
他将第一块玄铁精扔进地火灶，运转灵力点燃灶底残留的火晶。“噼啪”声中，淡蓝色的火焰窜起，将玄铁精包裹其中。与下界不同，仙界的地火自带灵力属性，火焰舔舐金属的同时，竟在玄铁精表面激发出细密的电火花。
“好强的火属性能量。”韩烨眯起眼睛，右手按在灶壁上，《九转玄功》的内劲缓缓透出，试图稳住火焰的烈度。他能感觉到，玄铁精正在火焰中逐渐软化，但内部的灵力却像受惊的野兽，在金属内部疯狂冲撞，随时可能冲破束缚。
半个时辰后，玄铁精化作一滩暗红色的铁水，在灶底翻滚冒泡。韩烨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的灵力，按照地上的纹路，朝着铁水中刺入——这是刻制“锋锐灵文”的关键时刻，必须一气呵成。
然而，就在灵力触碰到铁水的瞬间，异变陡生！
铁水中的狂暴灵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顺着韩烨的指尖反噬而上，同时铁水本身“轰”的一声炸开，滚烫的铁屑溅得满灶都是，甚至有几滴落在韩烨的手臂上，烫出几个燎泡。
“韩大哥！”凌玥惊呼着扑过来，手里的铜片都掉在了地上。
韩烨抬手阻止她靠近，眉头紧锁地看着灶底的狼藉。第一块玄铁精，废了。
“是灵力对冲。”他低声分析，擦掉手臂上的冷汗，“仙界材料本身的灵力太活跃，刻灵文时我的灵力与它产生了冲突，才会引发爆炸。”
凌玥捡起一块冷却的铁屑，捏在手里轻轻一捻，铁屑竟化作了粉末：“这玄铁精也太霸道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换资源。”
韩烨摇头，目光落在剩下的两块玄铁精上，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下界的铁匠都知道，越硬的铁，打出的刀才越锋利。仙界的材料既然更难掌控，说明潜力也更大。”
他重新清理灶膛，点燃火晶，将第二块玄铁精投了进去。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刻制灵文，而是将更多的炼体之力注入灶壁，试图用肉身的力量压制玄铁精内部的灵力。火焰中，他的手臂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玄铁精再次化为铁水。韩烨调整呼吸，将灵力压缩到极致，像一根细针般刺入铁水——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刻纹的速度，试图引导而非对抗材料本身的灵力。
灵文的第一笔顺利完成，铁水表面泛起一道微弱的白光。韩烨心中一喜，正想继续，却发现铁水中的灵力虽然不再反噬，却像脱缰的野马般顺着他刻画的纹路乱窜，原本应该凝聚成“锋锐”效果的灵文，竟被冲得歪歪扭扭，最后“噗”的一声，白光消散，铁水彻底冷却，变成一块布满裂纹的废铁。
“还是不行。”韩烨叹了口气，看着第二块报废的玄铁精，指尖微微发麻。这一次虽没爆炸，却暴露了新的问题——他对仙界灵文的运转规律，根本一无所知。
凌玥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别着急，韩大哥，你已经比阁里所有修士都厉害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烨打断。他看着最后一块玄铁精，突然站起身：“我知道问题在哪了。”
他走到墙角，捡起凌玥掉落的铜片，又从灶底刮了些黑色炉渣，在地上画出两个对比图：“下界灵文讲究‘以力驭灵’，用修士的灵力强行改变材料属性；但仙界材料本身就有灵，或许应该‘以灵引灵’，让我的灵力和材料的灵力达成共鸣。”
说罢，他再次点燃地火灶，将最后一块玄铁精投了进去。这一次，他闭上眼睛，不再关注火焰的变化，而是将神识沉入体内，仔细感受着玄铁精在高温下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像倾听某种陌生的韵律。
凌玥屏住呼吸，看着韩烨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她不懂什么“以灵引灵”，却能感觉到，韩烨身上的气息正在与地火灶的火焰、与灶中的玄铁精，产生一种微妙的同步。
当第三块玄铁精化为铁水时，韩烨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等到铁水中的灵力波动达到某个峰值的瞬间，将自己的灵力如同溪流般汇入——这一次，他的灵力不再是锋利的针，而是柔软的线，顺着材料本身的灵力轨迹，缓缓编织出“锋锐”的纹路。
灵文渐渐成型，铁水表面的白光越来越亮，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凌玥忍不住捂住嘴，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
就在灵文即将完成的刹那，意外再次发生！
或许是韩烨对灵力的掌控还不够精准，或许是材料本身的灵力过于狂暴，最后一笔落下时，铁水中的灵力突然失控，白光骤然收缩，随后“咔嚓”一声，铁水凝固成一块扭曲的金属疙瘩，表面的灵文彻底湮灭。
地火灶的火焰渐渐熄灭，炼器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韩烨看着灶底那最后一块废铁，久久没有说话。三块玄铁精，全部耗尽，连一件最简陋的灵器都没能炼成。
凌玥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韩烨弯腰捡起那块扭曲的金属疙瘩，入手冰凉，再无半分灵力波动。他突然笑了笑，笑容里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清明：“看来，想在仙界炼器，光靠下界的经验，是远远不够的。”
他将废铁扔进储物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明天，再去古战场遗迹看看，或许能找到更多玄铁精……还有，得想办法弄一份完整的仙界灵文图谱才行。”
凌玥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心中的担忧悄然散去。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我跟你一起去！墨长老那里或许有灵文残卷，我去帮你问问。”
夕阳透过炼器房的破窗，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虽然初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但韩烨知道，自己已经摸到了仙界炼器的门槛。挫败不是结束，而是找到正确方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