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木门有些变形,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闷响,像是老人沉重的叹息。韩烨站在门内,望着庭院里那株半枯的老槐树,树影在残阳下拉得很长,与远处倒塌的偏殿断壁交叠在一起,勾勒出一幅萧索的剪影。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石块垫着,墙角堆着几捆干柴,唯一像样的是那张铺着粗布褥子的木板床,褥子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混杂着灰尘与阳光暴晒后的气息——显然是有人特意打扫过,只是这破败的屋子,再怎么收拾也掩不住岁月的疮痍。
他将背后的九转玄功剑靠在墙角,剑鞘与石壁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从踏入这座名为“紫云阁”的仙门开始,沿途所见的断壁残垣就像一根根针,刺在他的心上。倒塌的偏殿梁木上还留着刀劈火燎的痕迹,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掀翻大半,露出下面贫瘠的黄土,杂草从裂缝里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仿佛在嘲笑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这就是谷洪前辈毕生守护的地方?韩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臂骨拓片,拓片上“谷洪墓”三个字似乎还残留着仙精的余温,与他血脉中的力量隐隐共鸣。墨长老说,千年前这里有弟子千人,门庭若市,可如今,只剩下三十多个老弱病残,连外出寻找修炼资源都困难重重。
“唉……”韩烨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木桌前坐下。桌面坑坑洼洼,显然是被岁月磨蚀的痕迹,他伸手在桌面上划过,能清晰地感觉到木纹的走向,就像能触摸到这座仙门曾经的脉络。
他想起墨长老讲述往事时沙哑的声音,想起那些围拢过来的修士脸上复杂的神情——有激动,有怀疑,有对往昔的追忆,也有对现状的无奈。当他修复量天尺时,那些原本带着审视目光的老者,眼中分明燃起了久违的光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复兴的希望。
还有那个叫凌玥的小姑娘,真灵境一品的修为,在这落魄的仙门里已经算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她送茶来时,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也藏着对紫云阁未来的担忧。“韩大哥,我小时候听师父说,阁主是为了保护一件宝物才出事的。”她那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韩烨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谷洪的死,绝非墨长老说得那般简单。血影门与天罗域联手洗劫,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秘密,而那件被保护的“宝物”,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韩烨抬头望向窗外,残阳正一点点沉入远处的山峦,天空被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却照不亮庭院里的阴影。他能感觉到,紫云阁的灵脉确实衰败得厉害,空气中的灵气稀薄而杂乱,远不如万法楼或试炼祭坛那般精纯。凌玥说灵脉被血影门霸占,想来那些人不仅夺走了资源,更断了紫云阁最后的生机。
“谷洪前辈,您当年守护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韩烨对着空气轻声问道,仿佛谷洪的残魂能听到他的话语,“您留下传承,是希望我能查明真相,还是……重振这座仙门?”
没有回应,只有风穿过断壁的呜咽声,像是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委屈。
韩烨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从在凡界得到谷洪臂骨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紧紧绑在了一起。伪灵根的封印、神址的传承、飞升后的种种奇遇……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引导着他,最终来到这座破败的仙门。
他不是紫云阁的弟子,甚至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体内流淌着谷洪的仙精之力,手中握着传承的九转玄功剑,更承载着那些老弱修士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这份责任,他无法推卸。
“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前路有多难。”韩烨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穿透残阳,望向紫云阁深处那座唯一还算完好的主殿,“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这里一直衰败下去。”
他要查清谷洪死亡的真相,要夺回被霸占的灵脉,要让那些欺辱紫云阁的势力付出代价,更要让这座曾经辉煌的仙门,重新在仙界站稳脚跟。
残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神映照得格外坚定。窗外的老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无声的誓言作证。
这间简陋的厢房,将是他在紫云阁的起点。而他的决心,已如残阳下的种子,在这片贫瘠的土地里,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