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古战场彻底笼罩。唯有天边的残月偶尔挣脱云层,洒下几缕清冷的光,照亮地上交错的沟壑与散落的残骸。韩烨背靠着一截半埋在土里的青铜巨盾,盾面上的兽纹早已被锈蚀得模糊不清,却仍能感受到几分当年的厚重。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穿过断戟残剑的呜咽声,再无其他声响,安静得令人心悸。这种死寂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生气,只剩下时间留下的骸骨。
韩烨缓缓站起身,借着月光打量四周。这片古战场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目之所及,几乎看不到边际。地面被无数只脚踩踏得坚硬如铁,又被鲜血浸透、被岁月风化,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他走到一柄斜插在地里的长戟旁,戟身约有丈许长,顶端的月牙刃早已锈成了暗红色,刃尖却依旧锐利,轻轻一碰,指尖便被划开一道血口。“好强的煞气。”韩烨心中暗惊,这柄长戟不知经历了多少杀戮,即便过了这么久,上面的杀伐之气仍未散尽,触之令人心头发紧。
不远处,散落着几具堆叠在一起的甲胄。韩烨走过去,蹲下身,用断剑轻轻拨开最上面的一具头盔。头盔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但头盔内侧刻着的字迹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模糊的“云”字,笔画苍劲,带着一股凛然正气。
“云家?”韩烨皱眉。在下界的古籍中,他曾见过关于仙界“云氏宗族”的记载,那是一个以枪法闻名的古老家族,后来却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竟能在这片古战场看到他们的痕迹。
他继续翻看其他甲胄,发现上面刻着的字迹各不相同,有“风”、“雷”、“电”等字样,显然来自不同的势力。这些甲胄的材质都远超下界的玄铁,即便锈蚀严重,依旧坚硬异常,韩烨用断剑敲击,只能发出沉闷的响声,连一道白痕都留不下。
“能让这么多势力在此厮杀,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韩烨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注意到,所有的残骸与兵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倒伏——西北方,也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黑雾山脉的方向。仿佛当年的战斗,所有人都在朝着那个方向冲锋,或是被从那个方向赶来的敌人击溃。
他走到一处相对完整的营帐遗址旁,帐篷的布料早已腐朽成灰,只剩下几根金属支架歪斜地立着。支架旁,散落着几枚玉简,大多已经碎裂,只有一枚还保持着完整。韩烨捡起玉简,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几行模糊的字:
“……黑雾蔓延,仙兵失控……”
“……镇界碑松动,族长令……死守……”
又是“镇界碑”!韩烨心中一震,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名字。谷洪的玉简里提到过,万法楼的石壁上也标注过,如今连这古战场的残简都有记载,这座石碑的重要性,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露出了营帐下的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一幅简易的地图,虽然磨损严重,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关键标记——古战场、黑雾山脉、镇界碑……三者之间用箭头连接,箭头的终点,正是黑雾山脉深处。
韩烨将玉简和地图的信息牢牢记在心里,重新将青石板掩埋好。他知道,这片古战场藏着太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很可能都与黑雾山脉和镇界碑有关。
残月再次被云层遮蔽,古战场陷入更深的黑暗。韩烨握紧断剑,目光坚定地望向西北方。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与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不仅为了谷洪的遗愿,也为了弄清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与腐朽气息似乎不再那么刺鼻。他迈开脚步,继续朝着黑雾山脉的方向前行,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古战场的死寂之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