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僵在原地，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冰凉的泥土地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湿痕。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过清晰，绝不是幻觉——小腹深处那一缕微弱的热流，像寒冬里钻进衣领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肌肉的酸胀仿佛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悄然消退了大半。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的皮肤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白，指节处还残留着与地面摩擦的刺痛。半个时辰前，当他按照《九转玄功》的图谱做完第三十七个俯卧撑时，双臂已经酸得像灌了铅，肘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每一次撑起身体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巨石对抗。那时他甚至怀疑，谷洪前辈留下的功法是不是并不适合自己，毕竟村里的老人们常说，不是所有金子都能在泥土里发光，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吃修行这碗饭的。
可现在，那缕热流再次从小腹升起，比刚才更明显了些。韩烨赶紧盘膝坐下，学着梦里谷洪的样子调整呼吸，鼻息间仿佛能闻到清晨草木上的露水气息。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九转玄功》开篇的图谱：两条蜿蜒的红线从脚底涌泉穴出发，如同游蛇般顺着小腿内侧向上攀爬，在丹田处交汇成一个旋转的气旋，再分流向四肢百骸。
“呼……吸……”他在心里默念口诀，试图引导那缕热流按照图谱的路径运行。起初热流像个顽皮的孩童，在小腹附近绕着圈儿打转，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肯挪动分毫。韩烨没有急躁，他想起吴铁匠教他锻打精铁时说的话：“火要匀，锤要稳，铁有铁性，你得顺着它的性子来，急不得。”
他放缓呼吸，不再刻意控制，只是专注地感受着那缕热流的存在。渐渐地，热流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平和，开始缓缓向会阴穴移动。那感觉奇妙极了，像是有一只温暖的手在体内轻轻推动，所过之处，原本因白天打铁而酸胀的腰部肌肉突然松弛下来，连带着后背的紧绷感也消散了。韩烨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热流经过的地方，皮肤下的血管仿佛被点亮了一般，透着淡淡的暖意。
当热流终于抵达膝盖后方的委中穴时，韩烨忍不住“嘶”了一声——那里正是昨天在乱坟岗滚落时擦伤的地方，虽然林黎已经用草药包扎过，但一动还是隐隐作痛。可此刻，热流经过后，疼痛感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霭，瞬间消失无踪。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纱布下的皮肤光滑平整，连结痂的凸起都感觉不到了。
“这……这是真的？”韩烨猛地睁开眼，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白天抡锤时被铁屑烫伤的小红点已经消失不见，原本布满薄茧的手掌似乎也变得更有力量，握拳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纤维在微微震颤，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他站起身，试着做了个侧踢的动作。脚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的风比往日更凌厉些，落地时脚步也比平时稳了许多。要知道，以前他做完这么多俯卧撑后，别说侧踢，就连走路都得拖着腿走，今天却感觉浑身轻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韩烨走到院子里，月光像一层薄纱铺在青石板上。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摆出俯卧撑的姿势，这一次，手臂落下时几乎听不到往日的沉重喘息。当身体下降到最低处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小腹的热流顺着手臂经脉涌到掌心，与地面接触的刹那，竟有种吸附感，仿佛手掌能牢牢抓住地面一般。
“一、二、三……”他默数着，动作越来越流畅，汗水依旧在流，却不再有那种濒临极限的疲惫。当数到第五十个时，他甚至能轻松地在空中停顿片刻，感受着肌肉拉伸时的细微变化。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别说五十个，就是三十个都能让他瘫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更让他惊喜的是，随着动作的持续，小腹的热流变得越来越粗壮，运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原本需要刻意引导才能移动的热流，现在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顺着图谱的路径自动循环起来，每循环一周，韩烨就感觉身体里多了一分力气，多了一分清明。
他想起谷洪前辈说的“《九转玄功》炼体，能让你肉身成圣”，以前只当是神话故事里的说法，此刻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其中的玄妙。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炼体功法，简直像是在重塑肉身，将凡胎俗骨一点点打磨成坚不可摧的精铁。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韩烨终于停下动作，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凉丝丝的，可他心里却像揣着一团火，暖洋洋的。他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咔吧”声，听起来像是初春解冻的河流碎裂的冰响。
“韩大哥，你怎么起这么早？”隔壁屋传来吴昊惺忪的声音，紧接着是推门的吱呀声。吴昊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的韩烨时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咋了？咋满头大汗的？”
韩烨笑着抹了把脸，汗水里带着淡淡的盐味：“没啥，睡不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他不想让吴昊知道自己在修行，谷洪前辈的嘱咐言犹在耳，在没有足够能力之前，这个秘密必须藏在心底。
吴昊凑近了些，突然指着韩烨的胳膊咋舌：“咦？你昨天被铁屑烫的疤呢？我记得就在这儿啊。”他伸手想摸，被韩烨笑着躲开了。
“可能是林黎的草药管用吧，她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韩烨转移话题，“对了，你病刚好，今天别去铁匠铺了，在家再歇一天。”
吴昊却摇摇头，挺了挺胸膛：“没事，我好利索了！昨天听爹说张大户家要打一套新的农具，正缺人手呢。”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烨哥，我跟你说，我昨晚梦到你成了村里最厉害的猎人，一箭就射穿了老虎的眼睛！”
韩烨的心猛地一跳，随即笑了起来：“净瞎想，我连弓都拉不开。走，洗漱去，一会儿得早点去铁匠铺。”
看着吴昊蹦蹦跳跳跑去打水的背影，韩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薄茧依旧坚硬，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他能感觉到，小腹里的热流已经稳定下来，像一汪安静的泉水，随时等待着被再次唤醒。
这一刻，韩烨无比确定，谷洪前辈留下的不仅仅是三部功法，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伪灵根的桎梏，没有出身的限制，只有汗水与坚持铺就的道路。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心里默念着：“谷前辈，您看着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