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内,死寂中弥漫着绝望。守军和百姓蜷缩在残垣断壁下,靠着一点点积雪和树皮维持着最后的生机。赵魁校尉拄着断刀,靠在冰冷的城垛上,望着城外连绵的匈奴营火,眼神空洞。萧参军的诗能鼓舞一时之气,却终究填不饱肚子,挡不住刀剑。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残破的城墙,滚入城内,立刻被警惕的哨兵按住。来人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却死死护着胸前,艰难地说道:“我……我是萧参军信使……展鹏……有……密信……” 说罢便昏死过去。
赵魁闻讯踉跄赶来,从展鹏贴身处搜出那封被血浸透的绢布密信。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完信上内容,赵魁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援军已至!里应外合!烽火为号!
“天不亡我朔州!天不亡我朔州啊!”赵魁仰天低吼,泪流满面。他立刻召集残存的几名军官,将消息告知。绝境中看到生机,所有人士气大振,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疲惫和恐惧。按照萧景珩信中的指示,他们悄悄集结起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兵和青壮,分发仅存的武器,埋伏在预定出击的西门附近,等待着那个信号。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黑石隘,朝廷援军先锋主将接到了萧景珩派快马送来的详细计划和约定时间。虽然粮草被阻,但战机稍纵即逝,主将权衡利弊,决定冒险一搏!五千骑兵饱餐战饭,检查鞍鞯,如同即将离弦的利箭。
约定的夜晚终于来临。朔州城外,匈奴大营依旧灯火通明,左贤王志在必得,准备次日发动总攻,彻底碾碎这座孤城。他绝未料到,一场致命的危机已从背后和内部同时袭来。
子时三刻,朔州城西那座废弃的烽火台上,突然燃起冲天的火光!干燥的柴草被火油浸透,烈焰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醒目,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烽火!是烽火!”朔州城头,苦苦等待的赵魁看到信号,激动得声音嘶哑,“弟兄们!援军到了!随我杀出去——!”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朔州西门洞开!赵魁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百名形容枯槁却目光血红的守军和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向猝不及防的匈奴围城部队!他们虽然虚弱,但求生的意志和里应外合的信心,让他们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地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如同雷鸣!朝廷五千精锐骑兵,如一把烧红的尖刀,从黑石隘方向疾驰而至,狠狠地捅入了匈奴大营的侧后翼!骑兵们高举战刀,借着火光,精准地冲向萧景珩信中指明的匈奴指挥中枢和粮草囤积地!
“敌袭!敌袭从后面来了!”
“城里的人也杀出来了!”
匈奴大营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前后受敌,火光四起,人马践踏,指挥系统被冲垮,左贤王在亲兵护卫下仓皇后撤,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朔州守军与朝廷援军里应外合,内外夹击,直杀得匈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围城部队彻底崩溃,四散逃窜。
天色微明时,战斗基本结束。朔州城下,匈奴遗尸遍地,旌旗狼藉。朝廷援军的旗帜在城头高高飘扬,与那面残破的“胤”字大旗并肩而立。幸存的朔州军民相互搀扶着,望着前来解围的援军,喜极而泣,恍若隔世。
赵魁浑身是血,找到援军主将,第一句话便是:“快!快救信使展鹏!还有……速报萧参军……朔州……保住了!”
消息传回镇远关,关内一片欢腾!萧景珩闻讯,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几乎虚脱。他走到慕容皓病榻前,低声道:“元帅,朔州之围已解,您可以安心了。”
病榻上的慕容皓,似乎有所感应,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此役,萧景珩临危决断,巧设奇谋,以烽火为号,促成里应外合,一举打破朔州危局,重创匈奴左贤王主力,彻底扭转了北疆战局!其智勇胆识,不仅赢得了全军上下的由衷敬佩,更让朝廷为之震动。“文安伯”萧景珩之名,不再仅仅是“诗仙”和“能吏”,更添上了“智将”的赫赫威名!
然而,萧景珩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知道,左贤王虽败,但未伤元气,北疆隐患犹在。而朝堂之上,赵崇明听闻此消息后,摔碎了他最心爱的茶盏,眼中的寒意,比塞外的风雪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