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在朝堂之上风头正劲,如日中天。查办孙知远一案,令他声名鹊起;擢升户部郎中,执掌浙江清吏司,更让他手握实权,成为京师官场中不容忽视的新贵。清流赞誉,帝王信重,就连深宫之中那位身份尊贵的四公主,似乎也对他青眼有加。这一切,如同一根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一个人的心里——那就是孙知远的儿子,吴谦。
自从父亲孙知远被革职下狱,家产抄没,吴谦自己也受到牵连,虽未如父亲般深陷囹圄,却也丢了荫封的官职,在京师勋贵圈子中地位一落千丈,受尽白眼与嘲讽。他将这一切苦难和屈辱,都归咎于萧景珩!若不是萧景珩多事,查什么军饷账目,他孙家何至于此?如今萧景珩却步步高升,风光无限,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更让吴谦妒火中烧的是,他隐约听闻,四公主梁婉清对萧景珩似乎颇为欣赏。吴谦曾几何时也对这位才貌双全的公主存有幻想,如今见萧景珩可能捷足先登,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新仇旧恨交织,使得吴谦的心理愈发扭曲,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必须除掉萧景珩!唯有萧景珩消失,才能解他心头之恨,或许还能让孙家有一线喘息之机。
然而,经过孙知远倒台一事,吴谦也深知,在朝堂规则之内,凭借他现在失势的身份,想要扳倒圣眷正隆的萧景珩,无异于痴人说梦。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他想起父亲昔日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曾与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有所牵连。其中,有一个号称“毒手帮”的隐秘组织,行事狠辣,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脏活都敢接。
一个深夜,吴谦避开所有眼线,悄然来到南城一处鱼龙混杂的暗巷。巷子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赌坊,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吴谦绕过赌桌,径直走向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房间里,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阴鸷、手指干瘦如鹰爪的中年男子,正独自喝着闷酒。此人便是“毒手帮”在京师的联络头目,人称“黄蝎子”。
“孙公子?真是稀客。”黄蝎子抬起眼皮,懒洋洋地道,语气带着几分江湖人的油滑,“令尊的事,兄弟我也听说了,甚是惋惜啊。不知孙公子深夜来访,有何指教?”
吴谦强压下心中的厌恶与紧张,直接开门见山,将一袋沉甸甸的金锭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黄老大,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你帮我做掉一个人。”
黄蝎子瞥了眼钱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恢复阴冷:“哦?孙公子如今……还有这般手笔?不知是哪位得罪了公子,需要劳动我们兄弟?”
“户部郎中,萧景珩。”吴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怨毒。
黄蝎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干笑两声:“萧景珩?呵呵,孙公子,您这可真是给兄弟出了个难题。这位萧大人,如今可是京城里的红人,天子近臣,动他……风险可不小啊。”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搓着手指。
吴谦知道对方是在坐地起价,咬牙又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价钱好说!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事后还有重谢!我要他死!越快越好!”
黄蝎子拿起银票看了看数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但眼神却更加谨慎:“孙公子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毒手帮’做事,向来讲究。不过,萧景珩身为朝廷命官,府中必有护卫,日常行踪亦有规律。此事需周密计划,急不得。我们需要时间摸清他的底细、出行路线、护卫力量,方能一击必中,并且要制造意外,或者嫁祸于人,绝不能引火烧身。”
“需要多久?”吴谦急切地问。
“短则旬月,长则……难说。”黄蝎子阴恻恻地道,“孙公子需有耐心。在此期间,你我要断绝联系,一切由我安排。成事后,我自会设法通知你。”
吴谦虽心急如焚,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只能点头同意:“好!我就信你一次!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
就在吴谦与黄蝎子密谋的同时,青鱼巷萧府书房内,烛火通明。萧景珩刚刚处理完一批浙江司的紧急公文,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近日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除了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似乎还有一种更隐蔽的恶意在悄然逼近。他曾数次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但每次展鹏前去查探,却又一无所获。
“展鹏,”萧景珩沉声道,“近日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我外出时,需格外留意。我总觉得,有些宵小之辈,恐怕要狗急跳墙了。”
展鹏神色凝重地点头:“少爷放心,我已加派了可靠的人手。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防不胜防。”
萧景珩目光深邃地望着跳动的烛火。他深知,自己触及的利益太大,得罪的人太多,孙党残余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吴谦的怨恨,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敢铤而走险,勾结江湖匪类。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萧景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我们自身行得正,坐得直,小心防范,邪祟便难近其身。不过,也不能一味被动。展鹏,你设法通过一些可靠的江湖渠道,打听一下,近来可有陌生的、行事诡秘的江湖人潜入京师,尤其是与孙家旧部有接触的。”
“是!”展鹏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之中。
萧景珩独坐书房,心中并无太多恐惧,反而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冷静。朝堂之上的风波未平,江湖之中的暗箭又至。他的前行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相信,只要秉持公心,谨慎应对,任何阴谋诡计,终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