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的过程,比秦天预想的要稍微…文明一点。
他没动手,甚至没多骂一句。就是把那柄看着就瘆人的猎叉顿在地上,然后用那双平静得吓人的眼睛,把营区里五十来号人挨个扫了一遍。
尤其是那个最先开口挑衅的老兵油子,被秦天目光盯上的时候,后面的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讪讪地闭上了嘴。这帮老油子混迹行伍多年,别的本事可能没有,但看人下菜碟的眼力还是有点。这个新来的年轻屯长,身上有股子他们说不清道不明、但绝对不想轻易招惹的气息。
再加上王百将明显罩着他,以及他昨晚刚立下的硬邦邦的军功,几个刺头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暂时按下了闹事的心思。
秦天也没指望靠一个眼神就让这群兵痞彻底服帖。他直接点了原来手下那十个人,让石柱暂时负责维持秩序,李顺登记名册清点物资,然后就开始雷厉风行地整顿内务。
营区脏乱?所有人,立刻打扫!个人物品乱七八糟?按规定位置摆放整齐!赌钱?暂时没收赌具,再发现,严惩不贷!
他不多废话,令行禁止。有不情愿磨洋工的,他也不打不骂,就让你一直干,干到符合标准为止。有想扎刺儿的,他就派活,专挑最脏最累的干,干不完别休息。
这种不跟你正面冲突、但用规矩和任务把你治得没脾气的做法,反而让这群老油子有点无处发力。几天下来,虽然怨声载道,但营区面貌确实焕然一新,至少像个兵住的地方了。
秦天很清楚,光靠压服不行,还得有点真东西镇住他们。武力是一方面,但总不能天天打架。他需要找到另一个切入点。
机会很快来了。
例行操练中,有一项是弩箭射击。秦军弩箭威力大,是克制韩军的重要武器。但装填过程繁琐费力,即使是熟练老兵,连续射击几次后手臂也会酸麻,射速大打折扣。
秦天看着手下那些兵,包括他原来的十个新兵,吭哧瘪肚地拉着弩弦,动作笨拙缓慢,眉头微微皱起。这效率,真遇上敌军冲锋,怕是射不了几轮就得短兵相接。
他想起在山里打猎时,自己改造过一把小弩,在弩臂上加了块皮垫,用巧劲卡住弩弦,上弦能省力不少。虽然军弩结构复杂得多,但原理似乎可以借鉴。
晚上,他借着油灯的光,找李顺要了块粗麻布和烧黑的木炭,趴在简易木桌上写写画画。他不懂太高深的制图,但能把想法用最直白的线条表达出来。
主要是在弩机后方,增加一个简单的杠杆和卡榫结构。上弦时,可以用杠杆辅助,将部分力道分散,省力且更快。卡榫则能确保弩弦在完全张满前不会意外滑脱,提高安全性。虽然会增加一点点重量,但相对于提升的射速和降低的士兵疲劳度,完全值得。
画完草图,他又在旁边用简洁的文字标注了原理和预期效果。
第二天,他带着草图去找王百将。
王百将正为军务焦头烂额,看到秦天又来,没好气道:“又咋了?那帮老油子闹事了?”
“没有,大人。”秦天将麻布草图递过去,“属下以前打猎时琢磨过弩具,觉得咱们的军弩,上弦或许可以更快更省力些,画了个粗浅的想法,请大人过目。”
王百将将信将疑地接过麻布,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和注解,他看得一头雾水。“这…啥玩意儿?杠杆?卡笋?”
秦天耐心地指着草图解释:“大人您看,这样改造后,兵卒上弦时,可以用这个借力,手臂负担大减,射速至少能快三成。关键时刻,多射一轮箭,可能就能压住敌军的冲锋。”
王百将虽然是个粗人,但打仗的经验丰富,一听“射速快三成”、“压住冲锋”,眼睛立刻亮了。他仔细看了看草图,又想了想弩箭的操作过程,似乎…有点道理?
“你小子…还会这个?”王百将像是第一次认识秦天一样打量着他,“这玩意儿,靠谱吗?”
“属下在山中猎熊时,用类似原理改过猎弩,效果不错。军弩结构更精良,若能由工匠依样打造,效果应当更好。”秦天回答得很有分寸。
王百将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吟片刻。军中器械改进是大事,他一个百将做不了主,但可以往上汇报。万一真有用,可是大功一件。就算没用,也不过是张破草图,没啥损失。
“成!老子给你递上去!”王百将一拍大腿,“不过你小子别抱太大希望,上面那些官老爷,办事拖沓得很。”
“谢大人!”秦天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汇报的效率出奇的高。或许是前线吃紧,任何可能提升战力的建议都受到了重视。没过几天,营里就来几个穿着工师服饰、表情严肃的工匠,直接找到了秦天,详细询问了改进思路,还带着草图去军械库鼓捣了半天。
又过了几天,王百将兴冲冲地把秦天叫过去,脸上乐开了花:“他娘的!小子,你立大功了!”
原来,工匠们按照秦天的思路,试制了几架改进弩,经过测试,确实如秦天所言,上弦省力近半,射速提升明显,且安全性更高!虽然结构稍复杂,但对熟练工匠来说制作不难。上面已经决定,在后方工坊大规模改造现有弩箭,并在新制弩箭中直接应用此设计!
“上面夸咱们营出了个人才!巧思!这叫巧思之功!”王百将用力拍着秦天的肩膀,“虽然这功劳大头是工师们的,但这‘首倡’之名是跑不了了!等着吧,赏赐少不了你的!”
消息很快在营中传开。原来那些对秦天还心存轻视的老兵油子,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能打,会带兵,现在居然还能改进军国利器?这他妈还是人吗?
“巧思”之名,不胫而走。
秦天对此倒是很平静。这不过是他融合记忆里无数知识碎片中,微不足道的一丝应用罢了。但这次成功,让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超越时代的“知识”,有时候比单纯的武力更有价值。
它不仅能带来直接的功劳,更能塑造一种“深不可测”的形象,让人不敢轻易小觑。
他站在营区边缘,看着手下兵卒操练改进后的弩箭,装填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