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的死讯在玉门关内并未引起太大波澜。这位监军大人到任不过数日,与将士们素无交情,加上沐晴刻意低调处理,一场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然而中军帐内的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油灯噼啪作响,沐晴、萧绝和闻人宴围坐在案前,那本从张文远行李中搜出的账本摊在桌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
表面上看是礼部往来的常例,闻人宴指尖划过一行数字,但若对照西狄商队的出入关记录,时间、数额都能对上。
萧绝一拳砸在案上: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沐晴沉默地翻动着账页,目光越来越冷。账本里不仅记录了金银往来,更隐约提到了几个代号:、、。其中一个代号的出现频率最高,而最近的一笔交易,恰好发生在赵无忌战死前三天。
看来赵无忌之死,并非偶然。沐晴轻声道。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流芳一身风尘地闯了进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查到了。他声音沙哑,张文远离京前,曾多次秘密会见枢密副使周谦。而周谦的府上,上月刚进了一批西狄来的珠宝。
线索一点点串联起来,勾勒出一张令人心惊的网。朝中重臣、边关大将,竟都与西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止如此,顾流芳压低声音,我查到张文远离京时,还带了一封密信,是写给赫连铮的。
帐内一时寂静。若这封信落在赫连铮手中,玉门关的布防虚实将尽数暴露。
信呢?沐晴立即问道。
顾流芳摇头:我翻遍了他的行李,没有找到。要么已经送出,要么......
要么还藏在他身上。萧绝接话。
此时已是深夜,张文远的遗体还停放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按照礼制,明日就要入殓下葬。
我去搜。萧绝站起身。
沐晴按住他:我去。你带着亲兵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灵堂内只点着两盏长明灯,张文远的遗体盖着白布,静静躺在正中。沐晴掀开白布,仔细检查着他的衣物。官袍已经被换过,并无特别之处。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灯光映照下,张文远右手食指上一道细微的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极浅的茧印,位置特殊,不像是握笔所致。
沐晴仔细端详着这个痕迹,忽然想起墨子谦曾经给她看过的一种机关锁。她轻轻按压尸体的食指,果然在指甲内侧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凸起。
轻轻一按,指甲盖竟微微弹起,露出里面藏着的薄薄绢布。
沐晴小心地取出绢布,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玉门关的布防情况,甚至标注了几个鲜为人知的暗道。而在绢布的角落,画着一个独特的印记——三片竹叶。
墨竹......沐晴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灵堂外突然传来萧绝的厉喝:什么人!
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速度快得惊人。萧绝立即带人追去,然而那黑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沐晴快步走出灵堂,将绢布收进袖中。
是西狄的探子,萧绝脸色难看,身手极好,对关内地形很熟。
闻人宴轻咳一声:他们在找这样东西。
沐晴点头:看来赫连铮已经知道信没送出去。
回到中军帐,沐晴将绢布摊在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三片竹叶的印记上。
这个印记,顾流芳忽然道,我好像在周谦的书房里见过。
线索终于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朝中的内奸,很可能就是这位枢密副使周谦。
现在怎么办?萧绝问道,要把这个发现立即禀报朝廷吗?
沐晴沉思片刻,缓缓摇头:周谦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指证只会打草惊蛇。
她目光扫过众人:当务之急,是调整关防部署。既然赫连铮已经知道我们的布防,那就给他一个。
夜色更深了。玉门关内,一场针对内奸的调查悄然展开;而关外,西狄大营的灯火比往日更加密集。
赫连铮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