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灯光下,张丽涵的面前摊开着数本厚重的医学书籍和打印出来的研究论文。自从发现傅天融对音乐和特定环境有反应后,她开始系统地研究植物人康复的最新进展,希望能找到更多唤醒他的方法。
在一篇德国神经学研究所的论文中,她注意到一个有趣的案例研究:一位昏迷两年的患者在对特定气味和音乐的组合刺激下,开始显示出意识恢复的迹象。研究指出,嗅觉系统与大脑中掌管记忆和情感的区域直接相连,而音乐则能激活多个脑区,两者的结合可能产生协同效应。
这个发现让张丽涵兴奋不已。她立即开始整理相关资料,准备向周医生提出新的护理方案。
第二天一早,周医生准时前来为傅天融做例行检查。张丽涵抓紧机会,将自己整理的研究资料和方案建议递给了他。
“周医生,我研究了一些最新的植物人康复案例,发现音乐疗法结合嗅觉刺激可能对唤醒昏迷患者有特殊效果。”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专业而客观,“考虑到天融之前对音乐的反应,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引入这种综合疗法。”
周医生接过资料,仔细翻阅着。起初他的表情是职业性的审慎,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这些研究很有启发性。”他最终说道,“特别是这个多感官刺激的方案设计得很周全。你是怎么想到要研究这个方向的?”
张丽涵微微脸红:“我只是注意到,天融在听到特定音乐时会有反应。而且我记得李妍惠女士说过,他小时候很喜欢某种特定品牌的墨水味道,总是说那个味道让他想起母亲在书房工作的时光。”
周医生赞许地点头:“你很细心,这种个人化的刺激可能比通用的疗法更有效。我原则上同意尝试这个方案,但需要制定详细的实施计划和监测指标。”
得到专业认可,张丽涵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这不是她作为护理者的职责要求,而是出于对傅天融的关心和了解所做出的主动探索。
接下来的两天,在周医生的指导下,张丽涵进一步完善了护理方案。他们决定从傅天融熟悉的音乐和气味入手:德彪西的《月光》、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以及老式墨水、雪松木和雨后泥土的气息——这些都是与傅天融童年和青年时期美好记忆相关联的刺激。
方案实施的第一个下午,张丽涵特意选择了傅天融年轻时最常练习的《月光》。当清澈的琴音在房间中流淌时,她同时打开了一小瓶特意找来的老式墨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音乐与气味交织的环境中,傅天融的脑电波监测仪显示出明显的变化。不同于以往单一刺激时的微弱反应,这次他的脑波活动更加活跃和协调。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某一刻,他的右手手指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击床沿,动作协调而有规律。
周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测数据:“这比我们预期的反应要强烈得多。看来你找到了打开他意识之门的钥匙。”
张丽涵强忍着激动的泪水,轻声在傅天融耳边说:“你听见了吗?这是你最喜欢的曲子。还记得吗?你母亲总说,你弹这首曲子时,连窗外的鸟儿都会安静下来。”
傅天融的眼皮剧烈颤动,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丽涵严格按照方案执行,每天两次,每次四十五分钟的多感官刺激疗法。她细心地记录下傅天融对不同音乐和气味的反应程度,不断调整和优化刺激的组合。
她发现,当播放肖邦的夜曲并配合雪松木的香气时,傅天融的反应最为明显。李妍惠后来告诉她,傅天融的书房里一直放着一个雪松木制的文具盒,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这个发现让张丽涵更加坚信,与个人记忆和情感紧密相连的刺激,是唤醒傅天融的关键。
然而,新方案的实施并非一帆风顺。陈芷妍很快注意到了护理方式的变化,并在一次家庭晚餐上提出了质疑。
“我听说最近天融的护理方案有所改变?”她故作关切地问,“引入了一些非传统的疗法?这样安全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丽涵身上。她放下餐具,平静地回答:“所有的疗法都是在周医生的指导和监督下进行的,有科学依据,并且我们已经看到了积极的效果。”
“积极的效果?”傅天豪嗤笑一声,“是指那些所谓的‘手指颤动’吗?说不定只是肌肉痉挛而已。”
张丽涵不卑不亢:“周医生有详细的监测数据,显示天融的脑波活动在特定刺激下有显着变化。如果大家关心,我可以请周医生在下次家庭会议上做详细汇报。”
傅宇成缓缓开口:“周医生是专业人士,我相信他的判断。既然方案有效,就继续执行。”
这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但张丽涵知道,陈芷妍和傅天豪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似乎不愿意看到傅天融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这种抗拒反而坚定了张丽涵的决心。她开始投入更多时间研究神经科学和康复医学,甚至通过周医生的关系,联系上了几位专攻意识障碍的专家,通过视频会议向他们请教。
一天晚上,当她正在查阅一份关于嗅觉与记忆的神经机制研究时,何意青悄然来到房间。
“听说你最近很用功。”老人看着桌上堆满的书籍,眼中带着赞许。
张丽涵连忙起身:“只是想多学点东西,希望能更好地帮助天融。”
何意青轻轻抚摸着傅天融的额头:“文馨如果看到你这样用心,一定会很欣慰。”
她转向张丽涵,语气突然严肃:“但要小心,你的努力可能会触及某些人的利益。在这个家里,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天融醒来。”
张丽涵坚定地点头:“我明白,奶奶。但正因如此,我更不会放弃。”
何意青离开后,张丽涵继续她的研究。夜深人静时,她常常一边播放轻柔的音乐,一边对傅天融讲述自己的发现和想法。
“今天读到一篇关于神经可塑性的论文,”她轻声说着,手中轻轻按摩着他的手指,“科学家发现,即使是在长期昏迷的患者大脑中,仍然存在重塑和修复的可能。这意味着,希望永远存在。”
就在这时,傅天融的手指突然收紧,握住了她的手。
张丽涵屏住呼吸,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这不是无意识的动作,而是明确、有力的握手。
“天融...”她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
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回应,但那一握已经足够。在漫长的黑暗中,这是最明亮的一束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护理新方案不仅是康复治疗的创新,更是张丽涵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创造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仅为傅天融带来了希望,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力量。
而随着傅天融意识的逐渐苏醒,那个隐藏在车祸背后的真相,也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