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里，空气死寂。
石漫天靠着石壁，咳得肺管子疼，感觉刚愈合一点的伤口又要裂开了。他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大姐……仙子！你讲讲道理！我要不管你，你现在都变成狼粪滋润这片土地了！你就这么报答你的再生父母？”
对面的圣女伏在地上，娇躯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诡异的“反噬”也让她不好受。她艰难地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里冰冷依旧，但震惊和困惑压过了杀意。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才那一掌，确实有部分力量被某种诡异的联系反弹了回来，伤了她自己！而且，体内残存的灵力与一股微弱却极其陌生的阴冷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挣脱的羁绊。
这种感觉，让她心悸，更让她羞愤欲绝。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的声音冰冷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试图运转功法逼出那股异种气息，却引得气血一阵翻涌，差点又晕过去。
“我做了什么？”石漫天瞪大眼睛，指着两人身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混合血迹，又指了指旁边那块不起眼的黑色残碑，“是它！是这块破碑干的！我们俩的血流上去，它就发光了！然后我就脑子里多了部破功法，你就跟我绑定了！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地方碰瓷都搞得这么高科技吗？还带强制组队功能的？”
圣女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块残碑，眉头紧蹙。那碑文古老模糊，她竟一时辨认不出来历，但上面残留的微弱空间波动和诡异法则之力，让她心下骇然。难道是什么上古遗留的邪恶契约法阵？
她再内视自身，那缕阴冷气息虽弱，却极其顽固，与她修炼的《九天玄女心经》的圣洁灵力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甚至……还在缓慢吸收周围驳杂的魔气转化为一丝生机维系着她的生命？
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看着石漫天那一脸“我是受害者”的冤种表情，圣女气得胸口起伏（幅度让石漫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眼下情况未明，自身重伤，外面危机四伏，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满嘴胡言乱语的混血男子，似乎是唯一的……变量。
“你是何人？此地是何处？”她冷声问道，试图掌握主动权。
“我叫石漫天，一介路人。至于这里，好像是叫什么……黑风魔渊的外围？”石漫天揉着发闷的胸口，没好气地回答，“仙子你又怎么称呼？怎么从天上一头栽下来了？玩蹦极没绑绳子？”
圣女自动过滤了他的垃圾话，听到“黑风魔渊”四个字，脸色更加难看。她乃琉璃圣地圣女若水，奉师命前来调查魔渊异动，不料遭遇强大魔物伏击，苦战不敌，动用秘法才侥幸逃脱，却力竭坠落于此……
没想到竟落入如此尴尬险境，还和一个陌生男子……绑定？
“吾名若水。”她冷冷道，算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圣地之名，不便透露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混血魔族。
“若水？好名字。”石漫天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了一眼那波澜壮阔的风景，赶紧移开，“那现在咋办，若水仙子？咱们这‘一根绳上的蚂蚱’状态，有啥解决办法没？或者你能不能摇人？叫你师门长辈来个超时空救援？”
若水尝试感应了一下储物法宝，脸色一白。她的储物戒指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严重，灵力隔绝，里面的传讯玉符根本无法使用。
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无法求援。”
石漫天的心凉了半截：“那……这绑定能解除吗？”
若水再次默运玄功，仔细感知那缕联系，半晌，脸色难看地摇头：“此契约之力古怪霸道，嵌合生机，强行剥离，恐同归于尽。”至少，在她恢复一定实力前，根本无法尝试。
石漫天：“……” 同归于尽可还行？这哪是绑定，这是绑了个定时炸弹啊！还是36d豪华版的！
看着石漫天瞬间垮下来的脸，若水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焦虑。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冷然道：“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寻找安全之处疗伤。待我恢复些许实力，或可找到解除之法。”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踉跄一下又要摔倒。
石漫天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若水立刻如受惊的兔子般后退，眼神警惕：“别碰我！”
“行行行，不碰不碰。”石漫天举起双手，一脸无辜，“那你倒是自己走啊。”
若水咬紧下唇，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羞恼的红晕。她从未如此狼狈无力过。
石漫天叹了口气，认命了。看来这“绑定奶”不仅没奶，还是个傲娇拖油瓶。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环顾四周，眼睛一亮。之前啃食尸体的魔狼早已不见踪影，但那些破烂的武器装备和杂物还散落着。
他小心翼翼地爬出裂缝，快速扒拉了一圈，捡回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完整的短刀，一个破了一个大洞的水囊，还有几块黑乎乎的、疑似干粮的东西。
回到裂缝，他把短刀别在腰间，将水囊和干粮递给若水：“喏，仙子，将就一下吧。看看能不能补充点体力。”
若水看着那脏兮兮的水囊和来历不明的干粮，眉头紧皱，眼神中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她平日饮灵泉、食玉髓，何曾见过这等粗鄙之物？
“不必。”她扭过头，声音冷淡。
“咕~~~~”
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悠长的肠鸣音，从圣女殿下那纤细的腰腹间清晰地传了出来。
裂缝里瞬间一片死寂。
若水的身体僵住了，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石漫天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仙子，身体挺诚实啊。这荒郊野岭魔渊底的，咱就别讲究了行不？万一你饿晕了，我可抱不动你了。”
若水猛地转过头，瞪着他，眼神羞愤得几乎要杀人，但最终还是咬着牙，极其缓慢地、用两根纤纤玉指，拈起了那块最小的、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的干粮，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咬了一小口。
那表情，不像是在吃东西，像是在服毒。
石漫天看得直乐，自己也拿起一块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敢恭维，又硬又涩，还带着一股怪味，但总算能填肚子。
他一边啃，一边运转《万化魔诀》消化食物，同时继续吸收空气中稀薄的魔气，感觉力量又恢复了一点。
若水小口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吃着干粮，偶尔偷偷睁开眼，看到石漫天居然能修炼魔功，而且似乎还能靠这粗劣食物恢复，眼神中再次闪过惊疑不定。
这个混血男子，处处透着古怪。
简单补充了点体力（主要是石漫天，若水基本是靠意志力在硬撑），石漫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仙子，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天快黑了，这地方不能待了，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过夜。”
若水也知道形势比人强，默默点头，尝试着自己站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勉强行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爬出裂缝。
外面，紫红色的天光更加暗淡，魔气愈发浓郁，各种诡异的声响在暮色中此起彼伏，仿佛有无形的魔物在阴影中窥伺。
石漫天握紧了手中的锈蚀短刀，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空气，感觉心跳加速。
若水跟在他身后，看着前方那个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狼狈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堂堂琉璃圣地圣女，竟要依靠一个来历不明的低阶混血魔族在魔渊求生，还与他有了如此荒唐的绑定……
就在这时，石漫天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拉，压低声音：“嘘！别动！”
若水心中一紧，顺着他警惕的目光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扭曲林地间，几点幽绿的光芒缓缓亮起。
不是魔狼。
是几头身形佝偻、皮肤如同枯树皮、手持骨棒、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饥饿光芒的——低等魔物！它们显然是被活物的气息吸引过来的！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魔口啊！”石漫天嘴角抽搐，感觉自己的倒霉催体质穿越后得到了史诗级加强。
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的若水，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约等于无的魔气。
跑是跑不掉了。
拼了？
他握紧短刀，眼神慢慢变得凶狠起来。
《万化魔诀》的吞噬意念在脑海中翻滚。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盯着那几只缓缓逼近的低等魔物，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
“仙子，退后点。”
“今晚加餐的……自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