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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患已平,新弓也已将图纸与样品快马送入汴京工部,盛长梧便不再耽搁,携母亲林噙霜与妹妹墨兰,离开了成都,去下一个地方。

队伍里除了原有的随从,还多了三只日渐长大的虎崽——惊雷、凌霄、听松。

它们自幼被母狗喂养长大,竟也学了几分狗儿的习性,对盛长梧、林噙霜和墨兰极为亲昵忠诚,成了旅途中最特别的护卫与伙伴。

他先是如常例考察了眉山的民生吏治,随后,便带着几分由衷的期待,打听到了城郊苏家的宅院。

青瓦白墙的院落透着清雅,门楣虽不显赫,却自有一股书香沉淀之气,小满上前叩响门环,报上名帖:“我家主人,盛长梧,特来拜会苏老先生及二位苏公子。”

名帖递入不久,就听得院内传来一阵急促而欢快的脚步声,中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两位年轻公子一并而出。前者浓眉大眼,面容开阔,笑容爽朗,正是苏轼苏子瞻,后者稍显清瘦,神色沉稳,目光睿智,乃是其弟苏辙苏子由。

苏轼人未至,声先到,带着他那特有的、富有感染力的热情,拱手笑道:“哎呀呀!果然是盛兄!前些时日听闻盛兄在成都府以新造神弓,力毙双虎,为民除害,我与子由还在猜测,盛兄这尊文武双全的真神,何时才能驾临我们这眉山小地?没想到,竟是这般快!当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苏辙亦含笑见礼,语气温润却带着真诚的钦佩:“盛巡抚安好。剿虎壮举,已传遍蜀中。更难得是那巧夺天工的弓箭,竟出自盛巡抚之手。先前只知盛兄文采斐然,政绩卓着,未想于工械一道亦有如此造诣,当真令辙敬佩不已。”

盛长梧连忙还礼,面对这两位历史上光芒万丈的人物,他心中亦存着一份敬重,语气谦和:“子瞻兄,子由兄,切莫如此谬赞,长梧愧不敢当。雕虫小技,偶得之,恰逢其会罢了,实在当不得文武双全四字。倒是二位兄台,文章名动天下,长梧心向往之久矣。”

几人正寒暄间,一位面容清癯、目光炯炯、蓄着长须的老者,手持书卷,从内堂缓步走出,正是苏洵苏明允。他显然已得知消息,上前一步,便要依礼下拜:“老朽苏洵,拜见盛巡抚大人。”

盛长梧岂敢受此大礼,连忙上前双手托住苏洵的手臂,恳切道:“明允先生万万不可!您乃文坛前辈,道德学问足以师表,长梧是晚辈,当是长梧拜见先生才是。”他执意以晚辈之礼相见,态度恭谨。

苏洵见他如此谦逊,毫无少年高官的骄矜之气,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也不再坚持,笑着将盛长梧一行人请入正厅奉茶。

厅内陈设简朴,却处处可见书籍文稿,墨香缭绕,众人分宾主落座,话题自然围绕着盛长梧这几年的经历展开。

从福县、泉州的民生政绩,到梅州惩恶、广州明断奇案,再到成都造弓平定虎患……一桩桩,一件件,由苏轼兄弟略带夸张地转述(他们显然已从各种渠道打听得颇为详细),引得苏洵频频抚须点头。

苏洵叹道:“盛巡抚年少而老成,所行皆是为国为民之实事,更难得是心思缜密,手段果决,又能体恤下情。老夫读万卷书,亦知行万里路之理,观巡抚之行止,方知何为学以致用,何为经世致用!佩服,佩服啊!”

苏轼更是击节赞叹:“盛兄此行,堪称传奇!他日若有机缘,定要请盛兄详述沿途风物见闻,让我与子由也开开眼界!”

见父兄与盛长梧相谈甚欢,涉及的多是朝野政事、边疆风物,苏轼便体贴地对自己的妻子王弗使了个眼色。

王弗会意,她本就是极聪慧知礼的女子,当即含笑起身,走到林噙霜面前,优雅地敛衽一礼,声音温婉:“盛夫人,墨兰妹妹,前厅让他们男人家说话,未免枯燥。若不嫌弃,可否随妾身与弟妹去后园走走?园中虽无甚奇景,倒也清幽,还有些新开的栀子,香气正宜人。”

苏辙的妻子史婉玉也笑着上前相邀,态度亲切。

林噙霜正觉自己与墨兰在此恐有不便,见对方安排得如此周到体贴,心中顿生好感,连忙笑着应道:“有劳二位夫人了,正想叨扰,领略一下眉山苏家的园景呢。”

于是,王弗与史婉玉便引着林噙霜和墨兰穿过回廊,来到苏家的后园。园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竹影婆娑,花草错落,尤其是那几株栀子,花开正盛,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几位女子坐在凉亭中,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眉山的风景名胜、民俗风情,以及此地的特色美食,王弗言语得体,史婉玉温柔可亲,林噙霜也是见过世面的,言谈间颇为投契。

墨兰到底年纪小,听着大人们说话,注意力很快就被“美食”二字吸引,忍不住眨着大眼睛问道:“王弗姐姐,眉山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王弗见她天真烂漫,甚是可爱,便笑着细细数来:“我们眉山靠近岷江,河鲜是不错的,还有本地特产的龙眼酥,香甜酥脆,还有芝麻糕,软糯香甜,再就是些时令山珍,春日里的笋子最是鲜嫩……”

她见墨兰听得认真,眼中满是向往,便回头轻声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厨房说一声,午膳添几道地道的眉山小菜,再把新做的龙眼酥取些来给墨兰小姐尝尝鲜。”

墨兰立刻眉开眼笑,甜甜地道谢:“谢谢王弗姐姐!”

到了午膳时分,苏洵父子热情地邀请盛长梧一行一同用饭,餐食虽非珍馐满桌,却尽是眉山风味,质朴而精致。

尤其是那盘油亮红润、炖得酥烂入味的肘子,和那碟金黄酥脆、内里甜软的龙眼酥,深得墨兰喜欢,吃得眉眼弯弯。

席间气氛融洽,宾主尽欢。苏轼妙语连珠,苏洵见解深刻,盛长梧应对从容,谈论间既有家国天下,也不乏诗文趣事。

饭后,又品了一盏清茶,略作寒暄,盛长梧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苏洵父子亲自送至大门外,依依话别。

苏轼握着盛长梧的手道:“盛兄,今日一聚,畅快!他日若再经眉山,定要再来盘桓几日!”

盛长梧含笑应允:“一定。子瞻兄,子由兄,明允先生,也请多保重,后会有期。”

马车缓缓驶离苏家宅院,盛长梧回头望去,只见苏氏父子仍站在门前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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