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义州到旅顺的铁路已铺过鸭绿江。詹天佑蹲在刚浇筑的桥墩旁,指尖划过混凝土表面,触感光滑如镜。福建船政派来的老石匠正用木槌敲打桥墩,沉闷的声响里没有一丝空洞——这是用桐油、糯米和水泥混合的“三合土”,比英国的波特兰水泥抗压性还强三成。
“詹总师,前面的鹰嘴崖出问题了!”一个测绘员气喘吁吁跑来,手里的图纸被汗水浸得发皱,“昨天夜里,有人把刚架好的铁轨拆了,还放火烧了工棚,三个工匠被砍伤了!”
詹天佑猛地站起身,草帽都掉在了地上。鹰嘴崖是这段铁路最险要的路段,两侧是悬崖,下面是湍急的鸭绿江水,一旦停工,整个工期就得往后拖一个月。他抓起水平仪,跟着测绘员往鹰嘴崖赶,路上遇到左宝贵带着一队海防陆师赶来,士兵们的步枪上还沾着露水。
“是日本浪人干的,”左宝贵咬牙切齿,指着地上的刀鞘,“上面刻着‘萨摩藩’的纹章,跟去年在汉城刺杀朝鲜官员的是一伙人。还有几个俘虏招了,说朝廷的人给他们送了粮食和武器,让他们‘搅黄铁路’。”
詹天佑蹲在被烧毁的工棚前,看着烧焦的枕木,手指微微发抖。这些枕木是广东送来的柚木,浸过桐油,本能用二十年,如今却成了一堆黑炭。“不能停,”他站起身,眼神格外坚定,“让工匠们先修临时便道,把铁轨重新架起来,我去跟李副提督发电报,让他派驱逐舰来巡逻——鹰嘴崖下面的江面,必须守住。”
左宝贵立刻让人在崖顶设了岗哨,每个哨位配两挺机枪,又调了一艘巡逻艇在江面巡航。工匠们也来了劲,朝鲜青年扛着新枕木,福建石匠拿着钢钎凿岩,连受伤的工匠都缠着绷带帮忙递工具。三天后,鹰嘴崖的铁轨重新架好,詹天佑让人在桥墩上刻了八个字:“钢骨铁筋,岂惧宵小”。
消息传到旅顺,李和正在“海天”号上检查主炮。接到电报时,他正看着炮手们装填新造的穿甲弹——这种炮弹里掺了钨砂,能打穿日本新舰的装甲。“朝廷的人真是胆大包天,”李和把电报揉成一团,“敢跟日本人勾结,坏咱们的大事。”
他立刻给李鸿章发了封密电,让他查查朝廷里是谁在背后搞鬼。没过多久,李鸿章回电:是内务府总管李莲英,他受慈禧太后默许,给河北的土匪送了十万两银子,让他们去骚扰铁路工地,还说“铁路修得太快,水师的势力太大,得压压”。
“压?”李和冷笑,把电报递给丁汝昌,“他们以为靠几个土匪就能拦住铁路?太小看咱们的工匠和士兵了。”他当即下令,让北洋的海防陆师进驻铁路沿线,每个县派一个连,重点保护隧道和桥梁,又让广东水师派三艘驱逐舰,沿着鸭绿江、辽河巡逻,严查走私武器的船只。
与此同时,南洋的铁路工地也出了乱子。吴安康在南京接到报告,江浙的盐枭受朝廷官员指使,夜里偷袭了上海到南京的铁路工地,抢走了二十吨钢轨,还绑架了五个德国工程师——这些工程师是詹天佑请来指导隧道施工的。
“反了他们了!”吴安康摔了茶碗,立刻调派南洋的海防陆师,带着漕帮的弟兄去追。漕帮的人熟悉水路,很快就在太湖里找到了盐枭的船。双方交火时,漕帮的舵手驾着快船,直接撞翻了盐枭的船,救回了工程师,抢回的钢轨一根没少。
“告诉那些官员,”吴安康对着俘虏的盐枭说,“再敢来捣乱,我就把他们跟日本人勾结的证据送到《申报》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他们是怎么吃里扒外的!”
广东的铁路工地也不太平。李准接到消息,广西的土匪受法国传教士挑唆,想破坏镇南关到广州的铁路桥。这些土匪手里有法国造的步枪,还带着炸药,扬言要“把铁路炸成碎片”。
李准没派兵围剿,反而让人带了些粮食和布料,去土匪的山寨谈判。山寨里的土匪大多是贫苦农民,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才落草。李准对他们说:“铁路修通了,广西的米能运到广东卖高价,你们的家人就能吃饱饭。要是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水师就招你们当护路队,每月发三两银子,比当土匪强十倍。”
土匪头目沉默了很久,最后把手里的步枪扔在地上:“我们信李军门一次。要是将来铁路真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就护一辈子铁路。”
短短一个月,各地的匪患渐渐平息。朝廷里的反对声音也小了——李鸿章把李莲英勾结日本浪人的证据悄悄送给了慈禧太后,慈禧怕事情闹大,丢了自己的颜面,赶紧叫停了对土匪的支持,还把李莲英骂了一顿。
九月初,詹天佑传来好消息:义州到旅顺的铁路全线贯通。第一列火车从义州出发,拉着三十车朝鲜煤,朝着旅顺驶去。火车头的烟囱喷出黑烟,在蓝天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线,铁路沿线的百姓都举着灯笼、敲着锣鼓来送行,朝鲜的老人对着火车磕头,说这是“能带来平安的铁龙”。
李和在旅顺火车站迎接第一列火车。当火车头缓缓驶入站台时,他看到詹天佑站在车厢门口,脸上满是疲惫,却笑得格外灿烂。“李副提督,”詹天佑跳下车,手里拿着个钢轨样品,“这是最后一段铁轨,用的是朝鲜铁矿的钢,比汉阳铁厂的还硬,能用上五十年。”
左宝贵也来了,他带来了朝鲜国王赠送的锦旗,上面绣着“华夷共护,海疆永固”八个汉字。“朝鲜百姓说了,”左宝贵笑着说,“以后每年都给铁路工地送大米,还要派青年来帮忙修铁路,让火车能开到平壤,开到汉城。”
当天下午,“海天”号在旅顺港鸣响汽笛,迎接第一列火车运来的煤。当煤炭通过传送带卸到“海天”号的煤舱时,丁汝昌、裴荫森、李准、吴安康都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感慨。
“以前咱们的军舰缺煤,得从英国买,每吨要五两银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丁汝昌磕了磕烟杆,“现在好了,火车一响,煤就来了,还是咱们自己的煤,想烧多少烧多少。”
裴荫森指着远处的船坞,那里正有三艘驱逐舰在建造,龙骨上的铆钉闪着金属光泽。“铁路通了,钢料、火药、炮弹都能快速运到各船厂,”老人笑着说,“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四大水师的驱逐舰就能凑够三十艘。”
李准晃了晃手里的电报,是广东十三行发来的:“英国怡和洋行想跟咱们合作,用铁路运丝绸到香港,愿意按市价付运费。”他看向众人,“咱们的铁路,不光能运煤、运兵,还能赚钱,以后造舰的钱就更不愁了。”
吴安康拍着李和的肩膀:“下一步,该修上海到南京的铁路了,再把广州到镇南关的铁路接上,到时候咱们的海防陆师,十天就能从辽东调到广西,谁要是敢来犯,咱们就能立刻揍回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铁路和军舰上,铁轨与钢舰交相辉映,像一条钢铁巨龙,一头扎进陆地,一头伸向海洋。李和望着这壮阔的景象,忽然想起在威海卫会商时,那些关于经费、关于技术、关于未来的争论。如今,这些争论都有了答案——铁路延伸到哪里,龙旗就飘扬到哪里;军舰航行到哪里,海疆就守护到哪里。
他转身走向电报房,要给所有铁路工地和船厂发报,告诉他们:“铁轨不停,钢舰不歇,海疆永固,华夏永昌。”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所有守护这片土地的人,用钢与汗、血与泪,共同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