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伸又压缩,在那生死一瞬的间隙里,小泉的眼中只剩下常公公骤然暴起的身影,以及那柄划向陈贵妃咽喉的淬毒匕首。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藏在袖中的手指间,那枚用来针灸、也曾被他拿来试验药性的三寸银针,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空声,激射而出!
目标,常公公右手手腕“内关穴”!
这一手飞针的功夫,并非他师傅药老所传。乃是他在山中无聊时,为了精准采摘悬崖峭壁上的稀有药材,自己琢磨着练出来的。起初是用小石子,后来嫌不顺手,便换成了更轻、更准的银针。日积月累,竟也练就了一手百步穿杨(夸张了,十步之内)的准头,只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阿蛮也只当他是闲着没事戳树叶玩,万万没想到,这“戳树叶”的功夫,竟能在今日派上如此大用场!
银针细如牛毛,去势却极快,在满殿煌煌灯火的映照下,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
常公公全部的注意力、全部的恨意都凝聚在那必杀的一刺上,哪里会防备这来自侧后方的、微不足道的袭击?直到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随之而来的剧烈酸麻,他才骇然惊觉!
“呃啊!”
他感觉自己整条右臂的力气,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那凝聚了毕生功力(如果有的话)和满腔怨毒的一刀,就像戳破了一个气球,噗地一下泄了气,软绵绵地偏离了方向,擦着陈贵妃的耳畔飞过,只削断了几缕带着香风的发丝。
“当啷!”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常公公被侍卫狠狠按倒在地,刀架脖颈,很多人才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光?”
“好像是……一根针?”
“林大夫……他用针把常公公的匕首打掉了?!”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泉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个少年,不仅医术通玄,竟然还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武艺?!虽然只是飞针,但在关键时刻,却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奇效!
阿蛮的嘴巴张得能看见后槽牙,他猛地冲过来,抓住小泉的肩膀使劲摇晃,激动得语无伦次:“小泉!小泉!你刚才那招‘仙女散花’太帅了!不是,‘仙人指路’?也不对……哎呀不管叫什么!你啥时候偷学的这手?!有这本事你不早说!早知道咱们在山上还怕什么野猪?直接飞针伺候,给它扎成筛子!”
小泉被他晃得头晕,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什么仙女野猪的……那是为了采药练的准头。”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刚才情急之下,力道用得有些过了。
庆王看着小泉,眼中异彩连连,抚掌赞道:“好!好一手飞针绝技!林大夫真乃奇人也!不仅医术精湛,更有如此急智和身手,实乃我大雍之福!”
连高踞御座的皇帝,看着小泉的眼神也彻底变了,那里面不再仅仅是赏识,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重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陈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终于缓过一口气,她泪眼婆娑地望向小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多……多谢林大夫……救命之恩……”她此刻是真心的后怕与感激,若非那根神乎其神的银针,她此刻已然香消玉殒。
小泉微微欠身:“娘娘言重了,草民只是尽了本分。”他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掠过陈贵妃惊魂未定的脸,常公公临死前那充满怨毒的嘶吼——“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回荡。
常公公被侍卫死死压住,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小泉,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小杂种!坏我大事!咱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泉平静地回视着他,淡淡道:“常公公,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为何要行刺贵妃娘娘灭口吧。”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常公公所有的疯狂和咒骂都浇熄了,他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皇帝一步步走下御阶,来到常公公面前,龙袍的下摆几乎要扫到他的脸上,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常福,说!你为何要杀贵妃灭口?!她到底知道什么?!”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在皇帝、常公公和陈贵妃之间来回逡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