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那一声“让草民一试”,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跪在地上的几个太医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惊愕、羞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太医院院判,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颤巍巍地指着小泉,气得声音发抖:“黄口小儿!安敢在此大放厥词!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玉体何等尊贵?岂容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郎中胡乱诊治!若有个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就是!连我等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何办法?”
“陛下!万万不可啊!此子定是哗众取宠!”
“让他滚出去!”
质疑和斥责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小泉淹没。这些太医,治不好病,但维护自身权威和排斥异己的本事却是一流。
阿蛮在殿外急得直跳脚,抻着脖子朝里面吼:“喂!你们这帮老梆菜!自己没本事还不让别人上?我兄弟可是连阎王爷手里都抢过人的!你们行你们上啊!不行别哔哔!”
他这一嗓子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突兀,把几个正在斥责小泉的太医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太子,又看看那群只会磕头请罪的太医,最后目光落在虽然被千夫所指,却依旧脊梁挺直、目光清澈的小泉身上。
绝望之中,任何一根稻草都显得无比珍贵。
“都给朕闭嘴!”皇帝一声厉喝,压下了所有嘈杂,他死死盯着小泉,仿佛要榨干他灵魂里的每一分把握,“林泉!你可知,你若失手,便是万死难赎之罪!”
小泉迎着皇帝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再次拱手,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草民不敢妄言必胜。但太子殿下症状蹊跷,发作迅猛,绝非普通急症,更像是中了某种奇毒!若再拖延,只怕毒素深入骨髓,神仙难救!草民恳请陛下,允准草民立刻查验,或可辨明毒源,争得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草民愿立军令状!若不能辨明毒性,或救治不力,甘愿领受任何责罚,绝无怨言!”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连刚才斥责他的几个太医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立这个状,因为他们心里根本没底。
庆王适时上前,语气沉痛而恳切:“皇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医们已无良策,皇侄危在旦夕!林大夫虽年轻,但确有奇能,三皇子便是明证!此刻,除了相信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太子……”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份量,却重重地压在了皇帝心头。
皇后早已哭成了泪人,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抓住皇帝的胳膊,泣不成声:“陛下!臣妾求您了!就让林大夫试试吧!救救我们的皇儿啊!”
皇帝看着爱妻悲痛欲绝的脸,又看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儿子,终于,那紧绷的帝王威仪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准。林小泉,上前诊治!所有人,不得干扰!”
“谢陛下!”小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闯过来了!
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些或怀疑、或嫉妒、或期待的目光,快步走到太子身边。几位太医悻悻地让开位置,脸上依旧写满了不信任。
小泉蹲下身,先是迅速观察太子的面色、瞳孔、口唇颜色,又凑近轻轻嗅了嗅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接着,他伸出三指,搭上太子那几乎感觉不到跳动的手腕。
脉象沉伏、促急,乱如奔马,却又在某一刻骤然停顿,正是毒气攻心,心脉将绝之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只摔碎在地上的九龙玉杯,以及泼洒出来的、泛着琥珀光泽的酒液上。
问题,八成就在这杯酒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