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董卓的从容,他已不再惧怕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李儒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他看着主公用那把小小的刷子,轻描淡写地扫去了沙盘上代表着数万生灵的红色旗帜,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拂去一件艺术品上的尘埃。那一刻,李儒感觉自己喉咙发干,心脏的跳动声在寂静的房中变得格外清晰。
“主公,吕将军接到命令,此刻……‘地龙’应该已经开始翻身了。”李儒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迫自己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陈默将那把精致的兽毛小刷子放回紫檀木的托盘上,没有再看沙盘一眼,仿佛那上面即将发生的血流成河,已经是一件尘埃落定的旧事。
他转过身,走到一旁的茶台边,提起那只尚有余温的铜壶。
“坐,文优。”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陪我喝杯茶。今夜还很长。”
李儒一怔。
喝茶?
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决定天下归属的生死之战一触即发,主公竟然有兴致在这里喝茶?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主公的节奏。但那双深邃的眼睛看过来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李儒不由自主地躬身应诺,在陈默的对面坐了下来。
沸水冲入茶碗,卷起茶叶,一股清苦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陈默的动作不疾不徐,洗茶、分杯,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他不是在准备一场血腥的战争,而是在进行一场风雅的茶会。
这极度的动与静,让李儒坐立难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能想象到数百里外,那峡谷中即将响起的雷鸣与哀嚎。
“文优,你怕吗?”陈默将一杯茶汤推到李儒面前,忽然问道。
李儒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迎上陈默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纯粹的询问。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不怕,是假的。但文优心中,更多的不是怕,而是……亢奋。只是文优实在想不明白,主公为何能如此……从容?”
“从容?”陈默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当你能看到棋盘的全貌,知道每一步的结局,剩下的便不是恐惧,而是等待。”
他呷了一口茶,继续道:“这场仗,从袁绍决定响应天下世家的呼声,将所有家当都压上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我棋盘上最大的一颗棋子。”
李儒的心神为之剧震。
是啊,从土豆的推广,到官学的设立,主公的每一步,都在精准地挑动着关东世家最敏感的神经。那些世家豪族,就像被温水慢煮的青蛙,当他们终于意识到危险,奋力跳起反扑时,却正好跳进了主公为他们准备好的滚烫油锅里。
原来,这五十万大军,不是来讨伐主公的,而是被主公一步步“请”来的。
想通了这一层,李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追随的,或许真的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所以,”陈默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怎么赢,而是战后那五十万张嘴留下来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还有,袁绍的头,挂在长安城门哪个位置,风水最好,能保我西凉风调雨雨顺。”
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李儒心中紧绷的弦。他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烟消云散。
他明白了。
主公的从容,源于绝对的自信。他早已不再惧怕任何敌人,因为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敌人,不过是助他登顶霸业的垫脚石,是送上门来的资源。
“主公高见。”李儒敛起笑容,心悦诚服地一拜。
“这不算高见,只是提前做好规划。”陈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关东联军一散,中原必将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袁绍、曹操、孙坚这些人麾下的地盘和人口,我们不能全要,但也不能任由其自生自灭,被其他野心家吞并。”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你现在就去拟定几份诏书。”陈默吩咐道,“一份,是斥责袁绍等人兴不义之兵,致使生灵涂炭的罪己诏,替陛下写好,要写得情真意切,让天下人都知道,天子为子民受苦而心痛。”
李儒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已经领会了主公的意图。
“另一份,”陈默继续道,“是战后安抚关东各州郡的政令。核心只有两条:第一,凡参与叛乱的世家豪族,其名下田产一律收归官府,分发给无地流民;第二,在所有州、郡、县,全面推广官学,所有费用由朝廷承担。捷报一到,这两份文书,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发往各地!”
李儒彻底被震住了。
仗还没开打,安抚天下的政令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不是简单的自信,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与执行力!他几乎可以预见,当这两份政令传遍天下,那些被世家压榨了数百年的百姓,将会爆发出何等惊人的能量。他们会成为主公最忠实的拥护者,会主动帮着朝廷,去清算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旧主。
杀人,还要诛心!
“文优,遵命!”李儒猛地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他此刻心中再无一丝疑虑,只剩下滔天的敬畏与狂热。他知道,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由他亲手书写的政令,拉开序幕。
“去吧。”陈默挥了挥手。
李儒转身快步离去,脚步沉稳而有力,仿佛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天下的未来。
书房里,又只剩下陈默一人。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夜风吹拂着他的发梢,带来了长安城中隐约的烟火气息,也带来了远方山野的肃杀与清冷。
他没有看天上的月亮,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是函谷关的方向,是“一线天”的方向。
“八万点数,一座科技树……”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开胃菜已经上完了,也该尝尝主菜的滋味了。”
……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
夜色下的“一线天”峡谷,如同一道被巨斧劈开的狰狞伤疤,横亘在天地之间。
数万联军先锋,被死死地压缩在这条狭长的通道里。火把汇成了一条望不到头尾的蜿蜒火龙,浓烟与士卒的汗臭、马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快!都给老子走快点!天亮之前要是到不了函谷关,都提头来见!”
先锋主将王匡骑在马上,焦躁地挥舞着马鞭,呵斥着身边行动迟缓的士卒。袁绍盟主有令,三日之内必须兵临长安城下,他这个先锋若是慢了,少不了一顿斥责。
士兵们怨声载道,但军令如山,只能互相推搡着,艰难前行。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头顶两侧,那数百丈高的漆黑悬崖之上,黑暗与岩石的缝隙里,已经布满了无数幽灵般的身影。
吕布站在最高的一处断崖边缘,夜风将他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俯瞰着下方那条蠕动的火龙,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兴奋的笑容,就像一头即将扑向羊群的猛虎。
他身边,一名“神火飞鸦”营的校尉低声请示:“将军,都已就位,是否可以开始了?”
吕布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峡谷下方,王匡还在大声咒骂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深邃的夜空,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
就在这一刻,他看到,悬崖之上,吕布那只高举的右手,猛然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