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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挪,转眼就到了七月,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着,叫的人心烦。

这天下午,韩东正在所里和钱副所长商量夏季防汛检查的事。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他随手拿起听筒:“喂,丰台站派出所。”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李芹又急又喜的声音:“东子,东子,英子要生了,刚见红,肚子疼得厉害,我已经扶她往医院去了,你赶紧请假过来!”

韩东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听筒的手猛地收紧。

虽然早就算着日子,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慌。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速飞快:“妈,您别慌,哪个医院?我马上到!”

“就…就咱们部里的医院,你快点!”李芹的声音带着颤抖。

“好!我马上来,您照顾好英子!”韩东撂下电话,也顾不上多解释。

对一脸疑惑的钱副所长快速说道:“老钱,我爱人要生了,我得马上去医院,防汛检查的事,你先盯着,按咱们商量的办!”

钱副所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黝黑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用力一拍大腿:“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韩所你快去,所里有我呢,放心!”

韩东也来不及客套,点点头,直接充了出去,他几乎是跑着出了派出所院子,跨上自行车,蹬得飞快。

额头上瞬间冒出的汗珠也分不清是急的还是热的。

七月的热风扑面而来,他却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紧,脑子里全是王红英苍白忍痛的脸。

赶到冶金部医院妇产科,李芹和周桂枝正焦急地等在产房门口,不停地搓着手。

看到韩东风风火火地跑来,周桂枝连忙迎上来:“东子,你可算来了!推进去有一会儿了,里面没动静,我这心呐……”

“妈,别急,英子肯定没事。”韩东扶着岳母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自己却站不住,在门口来回踱步。

产房那两扇紧闭的门,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里面偶尔传出的模糊声响,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时间仿佛变得特别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等待的煎熬中,他不时看看墙上那个慢吞吞走字的挂钟,又竖起耳朵捕捉门内的任何一丝动静。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警服黏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世纪,产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探出头,脸上带着笑意:“王红英家属?”

韩东、李芹和周桂枝几乎同时弹了起来,冲到门口。

“在,在!我是她爱人,护士同志,怎么样了?”韩东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护士拉下口罩,笑容更明显了:“恭喜啊!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六斤八两!”

“儿子?”韩东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冲散了所有焦虑。

他咧开嘴,想笑,又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只能连声道:“谢谢,谢谢护士同志!辛苦了!”

李芹和周桂枝更是喜极而泣,不住地念叨:“母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又过了一会儿,王红英被护士用推床送了出来,转移到病房。

她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整个人虚弱不堪,但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完成使命后的安宁和淡淡的喜悦。

她看到守在床边的韩东,虚弱地笑了笑。

韩东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他心疼地轻声问:“英子,感觉怎么样?疼坏了吧?”

王红英轻轻摇摇头,声音微弱:“没事儿……看到孩子了吗?”

“护士抱去清洗了,一会儿就抱过来。”韩东帮她理了理额前的湿发,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怜爱。

不一会儿,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过来。小家伙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眼睛紧闭着,小嘴偶尔嚅动一下。

韩东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柔软的小生命,手臂僵硬得不知该怎么抱才好。

他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儿,一种奇异而强大的责任感瞬间充盈了胸腔。

这是他的儿子,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又一份牵挂和希望。

“像你,东子。”王红英侧着头,看着孩子,轻声说。

“眉毛像你。”韩东低头仔细端详,傻呵呵地笑着。

韩东在医院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安顿好王红英和孩子,才赶回所里。

他一进派出所大门,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

“韩所!恭喜恭喜!”

“听说生了个带把儿的?韩所,请客啊!”

“六斤八两,好小子!真会长!”

大家纷纷围上来道喜,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就连平时比较严肃的赵指导员,也笑着拍了拍韩东的肩膀:“韩所长,添丁进口,大喜事,这两天所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多陪陪爱人孩子!”

钱副所长嗓门最大:“韩所,这下儿女双全了!啥时候摆满月酒,咱们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面对大家的祝福,韩东心里暖洋洋的,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连声向大家道谢。

下班后,他先去了站里的供销社,凭出生证明和副食本,买了两斤凭票供应的红糖和几十个鸡蛋和一斤水果糖。

这些东西在现在这种困难时期,不是普通人能买的,也就是他如今的级别高在加上是铁路系统。

尤其是韩悦和丫丫,兴奋得不得了,放学就围着摇篮转来转去,想摸又不敢摸,小脸上全是好奇和欢喜。

家里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充满了忙碌而喜庆的气氛。

韩江南和王兆海这两个平时比较严肃的高级干部,晚饭时也少有的一直都是满脸笑容,平时的威严荡然无存,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韩东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石头”,希望他能像石头一样结实、皮实。

大名则是结合他和王红英的期望,取名为“韩守正”,寓意恪守正道,正直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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